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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翻】 文学少女 Series.VII 【填坑完毕,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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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2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至高的、充满光的地方

“那个,我正在考虑情人节做什么样的巧克力。井上,不是很甜的那种可以吗?干果之类的你不讨厌吧?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
“嗯……干果我也喜欢,我什么都能吃啦”
早晨的教室里,我含糊地回答着兴高采烈地向我搭话的琴吹同学,但是脑子满是昨天遠子前辈来访和流人君的电话的事情。
遠子前辈将会消失,是怎么回事啊。流人君说过自己要成为故事的创作者。他到底想做什么。
“呐、井上,你在认真听吗?”
“唉?”
回过神来,琴吹同学正噘着嘴,瞪着我。
“啊,对不起。是巧克力吧。我什么都可以啊”
“真是的,什么都可以之类的最让人头疼了”
嘴巴噘的更加厉害。
“那么,原味巧克力(bitter chocolate)可以吗。不放坚果的那种单纯的”
听我这么说,琴吹同学立刻高兴地微笑了起来。
“嗯、嗯,单纯的原味巧克力吗,知道了”
教室里的人多了,变得热闹起来。平时的话,琴吹同学会突然变为一副冷淡的态度,慌慌张地离开,今天却没有离开我的课桌。脸颊上害羞地染成了红色,站着一动不动。
“早上好,ななせ、井上君”
森同学,很有精神地向我们打招呼。
“什么什么?情人节的事情?一大早的真亲热啊”
“森、森……!去那边”
琴吹同学抱着森同学,打算把她从这里拉走。
“呐、既然要做的话,在ななせ的家里吃刚做好的巧克力蛋糕,也可以的吧”
一边被拉着,森同学一边用明朗的声音说着。
“森!”
“去拜访过男朋友家之后,该接待男朋友到自己家了吧?因为是情人节,不正是进一步加深两人关系的绝好机会吗。不可错过啊”
“去对家、家庭作业的答案去吧,森”
琴吹同学的脸通红,拉着森同学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又沉浸于思考之中。遠子前辈的事情……流人君的事情……
流人君所说的朱丽叶、杰罗姆、阿莉莎之类的……
『朱丽叶遍体鳞伤在发狂,杰罗姆饮下毒药,阿莉莎独自穿过了窄门!』
那是什么意思啊。
朱丽叶是莎士比亚的那个?但是杰罗姆呢?阿莉莎呢?
“心葉前辈”
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心紧张地跳了一下。
转过头去,看见竹田同学从教室的后门探出头来,正向我招手。
我赶忙走到走廊上,竹田同学向我递出了一本贴着图书室标签的简装版。
看到书的标题是『窄门』,我的心跳了起来。
阿莉莎穿过了窄门----!这是----
像天真无邪的小狗一样,竹田同学微笑着。
“流人君派我来的。这本书他让我交给心葉前辈”
“流人君在想什么?竹田同学”
“不知道。因为千愛只是跑腿的”
竹田同学微笑着回答。
“啊,不过,我也在利用流人君,算是彼此彼此吧”
“利用?”
“因为流人君知道了我的真面目还说要和我交往。和流人君在一起,快乐、轻松。流人君允许我装成他的女朋友的样子”
“这难道不是竹田同学喜欢上流人君吗?”
竹田同学的脸上突然褪去了笑容,面无表情。
“……大概,不是这样。而且流人君有喜欢的人”
“唉?”
竹田同学的口吻充满了确信,我不知不觉被这个话题吸引。
竹田同学又戴上了假面具,无邪地笑着。
“不是和流人君一起玩的那些女孩子,是流人君真心喜欢的,但是这份情感却传递不到的『特别的人』,确实是存在的啊。因为得不到那个人,所以流人君在寻找只爱他一个人的女孩子。大家,都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心脏的脉动在加速,头脑在发热。
这是在说雨宮同学?
不,不对。
流人君说过雨宮同学“说不定可以成为我的特别的女孩子”。那么,流人君真正喜欢的是----
伴随着像被抽了耳光一样的冲击,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遠子前辈的流人君。每次调戏女孩子时,面对生气地鼓起脸颊的遠子前辈的训斥,流人君笑嘻嘻地着做着解释。脑袋被敲的流人君,总好像很开心似的。
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现在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流人君喜欢的难道是遠子前辈!
“班会就要开始了,我走了”
竹田同学用明快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悄悄地把脸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
“流人君认真起来是很可怕的人啊。所以,前辈请小心”
头顶上响起了铃声。
我正茫然地望着像小狗一样轻快地跑走的竹田同学,肩膀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怎么了井上 ?响铃了,没有听到吗?”
“芥川君……”
“出了什么事吗?”
看着心不在焉的我,芥川君皱起了眉。
“不……什么事也没有。昨天熬夜了没有睡好觉”
“这倒是无所谓……”
即使是对芥川君我也没能说出遠子前辈的事情。
“老师来了。回教室吧”
“嗯……”
后背被推着开始向前走。芥川君担心地皱着眉头。在到座位前,扫了一眼我手中的简装版,低声说道。
“『窄门』……纪德的吧”
“突然想看了……对竹田同学说了以后,她特意送过来的”
芥川君的眉头又皱了皱,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副在思考的神情。
“为什么想读这本书?”
“没什么,我也不清楚”
“是吗……,那么大概是因为偶然吧”
话的最后我听的不是很清楚。老师进来了,芥川君也回到了座位上。


我完全没有听课的心情,把竹田同学交给我的书藏在课本的后面,屏住呼吸安静地看了起来。
作者是安德烈•纪德。获得过诺贝尔奖的法国作家。
作为故事的讲述者的主人公的名字是杰罗姆。女主角的名字是阿莉莎。
朱丽叶是阿莉莎的妹妹的名字。
在富裕的家庭长大的杰罗姆从孩提时代起就爱着比他大2岁的表姐阿莉莎。
阿莉莎是个宗教信仰强烈的文静女性,祈望着杰罗姆成为能够接近到上帝的身边的优秀的人。为此,拒绝了他的求婚。
朱丽叶与姐姐相反是个活泼的少女,暗恋着杰罗姆。但是在知道姐姐明白自己的心情,想撮合杰罗姆和自己结婚之后,朱丽叶主动退出,成为了一个不算年轻的商人的妻子。
即便如此,阿莉莎还是不肯接受杰罗姆的心意。
窄门是从圣经的『要努力进窄门』【译注1】这句话中由来的。
接下来是这样的。
『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阿莉莎告诉杰罗姆,因为通向上帝的那扇门,狭窄地无法两个人一起通过,你必须一个人去。然后留下写有对杰罗姆的真实情感的日记,一个人孤独地停止了呼吸。
休息时间还有下面的一节课,我都在继续读『窄门』。
为什么流人君要送来这本书啊。
流人君说过,朱丽叶遍体鳞伤在发狂。但是,书中的朱丽叶虽然与自己不爱的相貌丑陋的粗俗男人结了婚,但是她的丈夫是气度非常大的好人,深爱着朱丽叶。朱丽叶生了很多孩子过得很幸福。给在姐姐去世后出生的女孩,取了和姐姐相同的名字阿莉莎。
而且,杰罗姆也没有服毒。因为对阿莉莎的爱无法传达到对方而苦恼,虽然心中纠葛,但是并没有挽留离去的阿莉莎。自己没有被阿莉莎所爱,这就是阿莉莎的回答,简单地放弃了。
那么阿莉莎呢?
为什么阿莉莎如此顽固地拒绝杰罗姆呢?不信仰宗教的我,一点都不能理解。为了让杰罗姆去面对上帝,只能离开杰罗姆的阿莉莎,也许算是独自一人穿过了窄门。
但是这与遠子前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流人君想向我表达什么呢。
读完之后,虽然我又重看了几编,但是疑问在不断地增加。
因为我看书看的太久了,被芥川君“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要看了吧”给温和地提醒了。
“啊,对不起”
“如果你乐在其中的话也没有什么……”
在暧昧的话语之后,
“真的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又问我。
“嗯……嗯。不久……会对你说的”
我暧昧地低语道。
果然芥川君还是皱着眉注视着吃着母亲做的便当的我。

“井上,今天一直在读书吧?”
打扫卫生的时候,偷偷靠近我的琴吹同学也担心地问。
拿着书一直不放手的我,从琴吹同学看来一定不寻常吧。
“『窄门』……是吧,井上在看的。我也读读看吧”
“不过是很常见的旧小说。因为无聊才看,不知不觉地就迷上了而已”
“是吗……?”
琴吹同学好像并不认同似的嘟囔着。
“呐、今天放学后要到哪里去玩,昨天约好的吧”
我的胃猛然收缩了。
在这种不稳定的情绪下,和琴吹同学一起出去,这样做好吗?
但是,琴吹同学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了,兴奋地问我“去哪里?”
我有事情,要一个人回去,这样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一起从教室出去的话会被森看见的。就像平常一样在图书室汇合可以吗?”
“……嗯”
为了尽可能不伤害琴吹同学,在没有能找到好借口的情况下,我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班会结束后,在去汇合地点的图书室之前,我向文艺部走去。
部室里冷寂而空旷,没有遠子前辈的身影。
散开的三股辫剧烈地摇晃着,紧握着我的手臂,眼睛里满是烦恼,一边颤抖着一边叫喊着的遠子前辈。
“为什么!”的质问声、铁青的面孔,每当想起时,胸口就会痉挛般地疼痛、无法呼吸。
“为什么……”
自己说出口的一瞬间,喉咙堵住了,鼻孔发酸,眼皮发热。
“……为什么,遠子前辈……”
不行!琴吹同学在等着我。得快点过去。
我咬紧了牙,关上了门。
就在此时,我感觉到背后有人。
“井上君?”
回头看去,穿着领口和袖口都带有毛皮的大衣的年轻女子站在我的面前。
是那种妆化的很醒目的美女,我不认识的人。
“您是哪位?”
“啊啊,果然是井上君!太好了,能见到你。因为你不在教室里,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那个……”
“井上君,手机可以借给我一下吗?”
“唉?”
“快点”
在催促中我交出了手机
“谢谢”
动作流畅地接过我的手机,一只眼睛向我眨了眨。
“那么,走吧”
“请等一下!去哪里----”
看见她转身就走,我慌了。
“来了就知道了”
“我很为难。我和人约好了!请把手机还给我!”
“哈哈,现在还不行哦”
就这样,我们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怎么办啊,琴吹同学还在等着啊。
她拦下一部出租车,用习以为常的姿态坐进后部的座席上。
“上来。流人君让我带你过去”
头像着了火一样地热了起来。果然,是流人君认识的人!
如果这是流人君写的剧本的话,我不能座!要回到琴吹同学那里去!
但是---,我的双脚在前进。仿佛只能这样做----
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后,她的脸上布满华丽的笑容。向司机报出了某个市内的高级宾馆的名字。

        ◇        ◇        ◇

流君今天也很乖地在等カナ。
流君和遠子就像真正的兄妹一样在玩耍。脸蛋红红的流君跟在遠子的后面喊着“姐姐、姐姐”,迈着小腿晃晃悠悠的样子,就像刚出生的小鸡一样可爱。
之前,因为遠子很有味道地在撕着吃凯斯特纳的『埃米尔擒贼记(Emil und die Detektive)』,流君很感兴趣。自己也撕了一片放到嘴里。
嚼了一会之后,马上呸呸地吐了出来,皱着眉说“根本不是肉桂味的炸面包圈的味道嘛~~~~”
“阿姨会给流君炸其它的面包圈的。所以,再也不许吃遠子的书了哦”
“嗯,阿姨,我知道了”,流君用力地点着头。
即便如此,看着遠子吃着我写的晚饭,流君还是咬着手指,呆呆地望着。
“真好啊,遠子姐姐。可以吃阿姨写的故事,真好啊”
羡慕地说着。
“流君也有妈妈做的蛋包饭和汉堡包吃吧。这是我的,不给流君吃”
遠子把纸紧紧地抱在胸口,刁难地说。流君稍微情绪低落了一会儿,然后又微笑着说“是啊。阿姨做的蛋包饭,非常的好吃,算了”
“等我长大了就和阿姨结婚!这样的话就可以一~~~~直吃到阿姨做的饭了!”
听到流君说这种话,真想一下子抱住他,用脸蹭蹭他的小脸蛋呢。
流君,坦诚又开朗,真是很可爱。
カナ的工作很忙吗?
今天文陽也没有回来。是和カナ在一起吗?
虽然我一点都不讨厌照看流君,但是希望カナ能多来看看流君。
カナ和文陽都埋头工作顾不上周围的事情,我很担心。


        ◇        ◇        ◇

从出租车下来,她从旋转玻璃门进入了建筑物内,在前台寄存了大衣。
“请把手机还给我”
“还不行”
她让我也把大衣脱了,和书包一起寄放在了前台。接过寄存号码牌,放进了她的衣服口袋里。
“流人君在哪里?快点让我见他”
大堂十分宽敞,在灯光的照耀下白色的柱子在发光。地面上铺的地毯柔软的似乎脚会陷进去。我仿佛就要被与平时我们所生活的空间明显不同的豪华氛围的压倒感给吞没了。
对于被带到这种地方来的事情,我后悔了。
琴吹同学已经回家了吗。被放了鸽子,应该在生我的气吧。
她坐着手扶电梯前往地下层,然后走进了装饰着鲜花和绘画的走廊。
“请把手机交给我。我要和流人君直接谈!”
她没有回头。从她的步伐可以看出她深信我会跟着她的。
推开贴着红色天鹅绒的大门,她悠然地进去了。
我也生气的追了上去。
通过大门的一瞬间,喧闹声包围了我。

人----、

光----、

话语----、声响----、

各种闪光混合在一起,人群熙熙攘攘。
与都市中步行的人群发出的喧闹不同。华丽、灿烂、肃然----仿佛就像被卷入到与日常生活的世界相隔遥远的其它世界一样。
宽敞的大厅里,充满了成年男女。男性中有穿着高级西装的,也有穿休闲风格毛衣的,各式各样。女性中有穿西装套裙的,有穿光亮的连衣裙的。还有人穿和服。大家的手上都端着闪闪发光的玻璃杯,悠闲地漫步着,相互打着招呼。几个人就围成一个小圈子相互欢谈着。
会场的中央和两端,摆放着terrine、鲟鱼卵等宴会料理,正面的舞台上有个巨大的花瓶,五颜六色的花朵如喷泉般地溢出。
从服务生的手上接过玻璃杯,她继续在拥挤的人群中前行。
“请等一等”
谢绝了递来的玻璃杯,我继续追。看着她的身影就快要在翻滚的华丽人群中消失,我的心情更加焦急了。
突然,会场的灯光变暗了。
“!”
失去了视野,我的心脏在收缩。
舞台上亮起了炫目的灯光,在台上几名男女并排站着。
穿着西服的上班族风格的35岁前后的男性。茶色连衣裙、身体僵硬的40岁出头的女性。衬衫加皮革裤子的自由职业风格的奔三男性----果然他的视线在不安地游移着。
这是怎么回事?
到底什么要开始了?
这种不安感在我看到舞台上悬挂着的“薫風社”的社名,和“创立纪念派对”、“颁奖仪式”这些文字的瞬间,如同冷水浇头一般地化为了恐惧。
这里是出版社的派对会场!而且是三年前我获奖的那家出版社!
在舞台上站着的获奖者,会场内的人们,大家都是作家或者和出版社有关系的人!
这种冲击猛刺着我的心脏,皮肤上布满了鸡皮疙瘩。
好像踩的很结实的地面突然断裂成两半,我头朝下栽了下去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汗水大量地涌了出来,然后突然冷却,一股让人想呕吐的寒意包围了我。
我的视野在摇晃,双腿僵直无法动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明明和我完全没有关系----!
获奖者的介绍开始了,获得最优秀奖的上班族风格的男子站到了麦克风的前面,开始演说。
“成为作家是我孩童时代就有的梦想。能够获奖多亏了支持我的家人。今后我也会为了能写出让大家高兴的作品而努力的”
获奖者喜悦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贴在我的胸口上,让我的心脏发抖。
讨厌,不想待在这种地方。我讨厌这里!讨厌!
恐惧和厌恶混合在一起,在我的体内就像黑色的风暴一样肆虐着。
双脚站立不稳,喉咙堵塞,呼吸困难地就要倒下的我的耳边,听到了这样的低语声。
“井上ミウ到了派对现场,是真的吗?”
心脏就快停跳了。
话语声就像可怕的幻觉一般,不断地传入我的耳朵。
“ミウ不是放弃做作家了吗?”
“听说又重新动笔了”
“好像精装版和简装版合计超过了500万部?出版社怎么可能放手啊”
“哪个孩子是井上ミウ啊”
想到自己的学生制服在这个全是成年人的会场里是多么地另类、显眼,这令我更加感到毛骨悚然了。
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恐怖地就好象心脏给冻住了。
现在,黑暗还可以隐藏我的身影。
但是,会场的灯光变亮时----!
是无法逃避大家的好奇目光的。说不定会看出我是井上ミウ。
为什么我没有在大门口时就掉头回去啊。在这人群之中,要如何才能走到大门口啊。
背对舞台,就在心中打算向僵直的双腿下命令“动起来”的时候----。

“我认为,所谓的作家,就是像要一个人穿越窄门的那样的孤独的职业”
就像是用纯净的水制成的冰一样的,无尽透明的,冰冷声音。
仿佛直接响彻在我的心中,我被这拥有难以抗拒的有魅力的声音所吸引,回头仰望舞台,一个苗条的女性正站在麦克风前。
清爽的短发,非常清澈的眼神,纤细的脖颈,贴合身体曲线的品蓝色(royal blue)晚礼服。

【图 page.119】
宛如沐浴在透明的光线之中的凛然伫立着的一朵花,如此美丽的女性,我曾经见过。

是的,的确是在……

“依赖家人或朋友,向读者献媚讨好般的撒娇性格,今后是无法作为作家生存下去的吧”

与获奖者争锋相对的严厉的否定发言,引起四周的一阵苦笑。
“还是老样子啊,カナコ小姐”
“哼,什么作家啊。光靠脸蛋和丑闻买书的人,还真会说啊。那么不知廉耻的自爆根本算不上是书,不配称为小说”

是在流人君的家门口!

发病的时候被运到遠子前辈寄宿的地方,回家的时候,在门口,和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她擦肩而过。
“我是遠子前辈的后辈,叫井上”
她盯了一眼打招呼的我,又把视线移开了。无言地走进家里。
遠子前辈说她是流人君的母亲。
听四周的话语,名字是“カナコ小姐”
而且流人君的姓是櫻井----将这两个结合起来,我突然明白了站在舞台上的她的真实身份,强烈地冲击仿佛脑袋被人用力殴打了一般。
櫻井叶子!
著名的畅销书作家,也是井上ミウ获奖时的评审委员!
与此同时,她对于井上ミウ的获奖品的评价,用刚刚听到过的她的冰冷声音,在我的脑海中被重放。

“作为写作者还不成熟,用直白的感受性写出的这部作品,有着只有思春期才有的光辉,值得一读。但是,最终这个写作者,是否能创作出其它作品,是个疑问”

会场的灯光变亮了,我吓了一跳。
舞台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突然之间我想起自己的处境,忘却了的恐怖与颤抖一起涌上心头。
“呐、那个孩子,穿着学校的制服。是谁啊?”
听到这个声音后,我的后背发冷。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低着头,迈着僵硬的脚步穿越着人群。
注意到自己正被别人看着,头脑发热,眼前的风景开始变得模糊。
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因为着急着硬往前挤,撞上了前面的男人。
“对、对不起”
“不,我也有责任。啊?你是高中生?”
对方睁大了眼睛。
“了不起啊,这个岁数就开始工作了?虽然我也在写小说,你是作家?”
那个男人掏出了名片。其他人也很有兴趣地聚集了过来。
“唉--,那个孩子是堀部先生的熟人?”
“我也很在意啊,帮我介绍一下”
“喂喂,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紧张了吗?”
不认识的人包围了我,不断地向我搭话。我的呼吸混乱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请让我过去,我有急事”
我用快哭出来的声音喊道,强行分开人群。
再次撞到人之后我也没有停下,专注地跑着,终于来到了大门前,正打算把门推开时----从后面被人抓住了手臂。
“!”
“井上君,等等!”
我的呼吸停止了。低头看着我的是穿着西服的佐々木先生。

“流人君跟我联系了。听说你到了会场,让我吓了一跳啊。能立刻找到你太好了”
佐々木先生把心惊胆颤的我带出会场,进了宾馆的休息室。
因为座席间的间隔很开阔,所以谈话内容不会被人听到。灰暗的照明和沙发旁的观赏植物就像把自己的身影隐藏起来了一样让人安心。紧张的心情开始松弛下来。
“这个是他让我拿过来的”
我的手机和寄存的大衣的号码牌被放在了桌子上。
结果我是按照流人君的计划在行动,想到了这一点我浑身更加无力。同时我对能够调动认识的女性和佐々木先生,把我拉到派对现场的流人君感到无尽的恐惧,浑身冒凉气。
“……流人君为了安排我和佐々木先生见面,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吗?”
佐々木先生神情黯淡。
“谁知道呢。不过,流人君应该也是想让你写第二部作品吧”
我闭口不语。
流人君想让我写,是因为这是遠子前辈的愿望?
因为流人君的“特别的人”这样期望着?
微微的痛楚掠过我的心头。
“……佐々木先生认识流人君和遠子前辈吧”
佐々木先生又为难地皱起了眉。
“……遠子前辈也对我说过不写不行。……我见过佐々木先生的事情,遠子前辈也知道”
我紧握着手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佐々木先生用心痛的、抱歉的眼神注视着我。
“其实,我去见井上君,是遠子联系我的。遠子说现在的你应该能写出新的小说”
这让我的胸口被勒的越来越紧。
果然遠子前辈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井上ミウ。为了让我写第二部作品而接近我。
“……我,不写”
佐々木先生叹了一口气。
“我也是这样告诉遠子的。说你不会写了。遠子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
握着手机的手渗出了汗水。喉咙难受,鼻孔发酸。我低着头问。
“佐々木先生与遠子前辈、流人君是什么关系……。流人君的母亲是作家櫻井叶子。是因为这种关系吗”
“虽然也有这个原因……。遠子的父亲曾经是我的同事啊”
“遠子前辈的父亲?”
“是的,名叫天野文陽,是个优秀的编辑”
编辑!遠子前辈的父亲!
我抬头望去,佐々木先生怀念地眯起了眼睛。
“那么爱书,爱作家,能把作家的能力引发出来的编辑,我从未见过。他制作的书,小到装订工作都充满了对作家的爱。因为与天野合作而成为畅销书作家的有很多,所以他拥有传说中的名编辑这样了不得的称号”
佐々木先生的口吻里充满了亲切感。刚才还黯淡无光的眼神渐渐放出的光辉,我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
佐々木先生继续兴奋地说着。
所有的作家都想和天野合作。
虽然其中也不乏任性妄为的人、经常违反截稿日期的人、有问题的人,但是天野和他们的相处地都很顺利。
该说的事情毫不胆怯的说出来,该帮助的时候尽全力去想办法,建立起了与作家之间的信赖关系。虽然是个年纪还轻,为人温和有礼的文雅男子,但是工作起来比谁都要投入。
仿佛是在夸耀自己一般----
“校正工作结束前,总是被公司的人骂你准备睡到什么时候啊。但是无论自己多么疲劳,也没有迁怒过别人、向别人发脾气。
相反地在大家紧张的时候,『没关系,总有办法的,大家一起努力吧』一边说一边向大家微笑。我们表情也无意识间的缓和下来!
当校正工作结束后,他会一下子倒在公司的沙发上,一直睡到第二天啊……
他的夫人经常会带着年纪还小的遠子和流人君来出版社,送来换洗的衣服和慰劳品。当校正工作结束后,小遠子摇晃着在沙发上翻着身呼呼大睡的天野,一边可爱地说“爸爸,快起来。回家去吧。”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遠子就已经是三股辫了,真的非常可爱啊”
佐々木先生和遠子前辈的父亲之间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吧。这些回忆不断地涌上心头,停不下了吧。
我仿佛在听着外国的故事,虽然没有现实感,但是依然在倾听着。
“她的母亲結衣夫人也是个可爱的人。原本是天野的大学后辈,拿着自己的小说来找天野。是个文学少女,曾经以作家为志愿。不知什么时候,被天野变成了他自己的专属作家了”

----听说父亲向母亲求婚时说过『请做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作家』

清澈的瞳孔里浮现着甜蜜的憧憬。
像紫罗兰的花朵一般在幸福微笑着的遠子前辈。
但是我越听佐々木先生的讲述,越可以感到,那种往日近在咫尺的东西正在离我越来越远的那种痛苦。
我对遠子前辈的事情一无所知。
原本以为自己是知道的,其实我不知道。
家里人的事情。
孩童时代的事情。
所有的……。
“遠子很像結衣夫人啊。微笑的方式之类的,一模一样。说话的口吻、表情都仿佛是結衣夫人本人在那里一样啊。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天野真的是非常疼爱遠子啊。就在遠子快出生的时候,那个会说公司就是自己家的工作狂,一到傍晚就飞一般地跑回家,去照顾結衣夫人。只有那段日子,工作被放到了一边。好像对結衣夫人的事情放不下心来,就是人在公司也总是心神不定的,还被大家开了玩笑呢”
“……遠子前辈的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
我低声地问道。佐々木先生突然闭上了嘴巴。悲伤地垂下了眼睛。
“夫妻二人都在遠子8岁的时候去世了。开着车……是交通事故”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遠子前辈会在流人君家里寄宿?
我一直对此抱有疑问。
说起父母的事情时遠子前辈的口吻是温暖的,但是时常会混杂着悲伤的理由也是因为----
遠子前辈的双亲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啊!
佐々木先生没有再告诉我更加详细的内容。闭着嘴,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有些垂头丧气,陷入了痛苦的沉默之中。
他也因为事故失去了无可替代的朋友。
“……”
沉重的空气持续了一会儿之后,佐々木先生缓缓地抬起头。
就这样注视着我,用仿佛只有这句非说不可的认真口吻对我说。
“……井上君,遠子是你最初的第一个fan啊。
像遠子那样期待井上ミウ的第二部作品的读者恐怕是没有的。我在做你的担当编辑时,遠子经常催促我说第二部作品还有出来吗。两年前,我告诉她ミウ可能不再写了的时候,遠子都快哭了”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每当想起遠子前辈那悲伤的面孔、伤感的声音,喉咙就像被勒紧了,胸口就快裂开了。被遠子前辈抓过的手臂就会疼的发烫----。
想见遠子前辈的想法。
与不能见遠子前辈的想法,在心中激烈地相互碰撞……。


----到社团活动的时间了。心葉君。

牵着不愿意的我的手去部室的遠子前辈。在柔和的金色夕阳中,我每天写着前辈的点心。
交稿的时候,遠子前辈总是很高兴。
温柔的微笑。
明朗的声音。
虽然很想听,但是那种声音已经渐渐远去。前辈的身影、眼神也渐渐模糊。
“果然还是不想写第二部作品吗……?”
面对注视着我的佐々木先生的提问,我还是紧闭着嘴唇,无法回答。

我找出租车送你回去,请在一楼的大堂等我,佐々木先生说道。
“我做电车回去”
“不,今天出了不少事情,累了吧。让我送你吧”
正如佐々木先生所说,虽然没有做什么运动,但是手和脚却都非常沉重。太阳穴一阵阵地疼。在电车的人群中挤来挤去的话情况估计会恶化,于是接受了佐々木先生的提议。
“谢谢”
“我马上就去,你坐在沙发上等我”
说完佐々木先生又回到了自己的同事那边。
今天佐々木先生因为主办方的工作应该也很忙的。却陪了我半天,真不好意思。
坐着手扶电梯前往1层,在前台用号码牌换回了大衣和书包。穿上大衣,抱着书包,坐在大堂的沙发里后,觉得身体好像更加沉重了。
因为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我还没有回家,母亲一定担心了。
琴吹同学也……。
正打算打开手机时,我看到了一个穿着鲜艳的品蓝色晚礼服的身材苗条的女性正在走来。
“!”
我的心脏被撞响了,手里拿着手机屏住了呼吸。
身为流人君的母亲的那个人,和站在麦克风前时一样,浑身被似乎是在拒绝着他人一样的冰冷、凛然的空气所包裹着。
我目不转睛,浑身僵硬地注视着。
她从前台接过似乎是很昂贵的毛皮大衣,优雅地披上后,向大堂正面的旋转门走去。
我的喉咙干渴异常。连眨眼都办不到,眼睛很痛。
这时,她回过头来。
不含有任何情感的绝对零度的瞳孔与我的视线相遇。
这一瞬间,她的眼神仿佛化为箭矢,插进了我的胸膛。
在相隔很远的地方,我们相互对视着。
无法呼吸,也无法转移视线,不知道就这个样子过了多久。
因为无法忍耐这种紧张,我站了起来,谦卑地向她靠近。
“櫻井叶子小姐吧。那个……我是,聖条学園的井上心葉。遠子前辈的后辈,曾经在您家门前和您见过一次”
真是无法想象这个人是谁的母亲。
手脚、脖子、腰都细的让人吃惊,皮肤像蜡一般白而光滑。到底多少岁啊。既然是流人君的母亲的话应该有30多岁了,就是超过40岁也不奇怪。但是看起来就好像超越了年龄一般。
剪成短发的有光泽的栗色头发,笔直的鼻梁,涂红的嘴唇都完全感受不到温暖和生机,只是冰冷、端庄、压倒性的美丽。
她无言地看着我的脸。
“……”
“上次突然打扰真不好意思。而且……流人君的母亲居然是作家櫻井叶子,真是让我了一惊”
“你现在,在写什么……?”
面对突然间清澈而冷淡的声音的提问,我哑口无言。
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你是井上ミウ吧”
脸颊突然像燃烧般地火热。
她知道我是井上ミウ!
仔细一想,连遠子前辈和流人君都知道我是ミウ。身为评审委员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应征的原稿上写着我的真名、住址和简历。
“……写小说我已经放弃了。现在是普通的高中生”
拼命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颤抖,我低语道。因为羞耻和愤怒,胸口就像被烤焦了一般地焦躁。这个人也会像遠子前辈和流人君一样劝我写小说吧。
但是,作家櫻井叶子,用没有兴趣的冰冷声音说道。
“这样比较好。因为你成不了作家”
血液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大脑。

----这个写作者,是否能创作出其它作品,是个疑问。

全身被让人感到刺痛的羞耻感所袭击,看着无法呼吸的我,她宛如从天上俯视着我一样,淡然地继续说着。
“我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写小说的人。那个人的心很脆弱,没有能成为作家”
我僵硬着,没能说出任何回应的话。
完全地被压倒了。
如果她是天空中高贵的月亮的话,那我就是在草丛中藏身的怯懦的蟋蟀。
“井上君”
佐々木先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叶子小姐向佐々木先生点了一下头,无言地转过身去,品蓝色的晚礼服的裙摆艳丽地摇晃着,消失在了旋转门的另一侧。
“井上君,叶子小姐对你说了什么吗?”
面对一副可怜的表情、站着发呆的我,佐々木先生担心的问。
“……说我……成不了作家”

----我认为,所谓的作家,就是像要一个人穿越窄门的那样的孤独的职业。

之前听到的凛然的声音,和刚刚对我说的话,在我的耳朵里回响,痛苦的情绪充满了胸膛。
“叶子小姐对于工作要比常人加倍严厉,容易被人误解。所以那个……请不要在意”
“……我没有在意”
说出这句的一瞬,我脑袋发热了。是的我没有必要去在意。因为我不会去做作家。
但是我为什么如此地受打击呢。就像心被挖下一块一样疼。
佐々木先生像安慰我似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回去吧”

“叶子小姐,是在天野手上职业出道的。和遠子的母亲結衣夫人,从中学时代起就是好朋友”
在出租车中佐々木先生一点点地向我说着。
“井上君看过叶子小姐的书吗?”
“……没有”
“如果把叶子小姐的小说读到最后的话,你感受到以往自己所处的世界像是完全颠覆了一般的冲击。平稳的日常生活中潜藏的禁忌、恐怖,被她的笔给揪了出来,被冷酷地描写出来。虽然有人批评说那只是女性作家中常见的,根据自己的实际经验写出来的自爆小说,但是她的小说不是这样的。櫻井叶子是货真价实的作家”
平和的口吻中包含着毫不动摇的赞赏。
叶子小姐对我说的话,到现在还在让我的心里阵阵作痛。
那个人,写这样的小说啊……
毫不犹豫,冷酷的。
与满是迷惘的我,完全相反的……
“因为描写过于逼真,据说『背德之门』的主人公亜里砂(アリサ)应该就是叶子小姐本人,有一阵子成为过轰动话题。那只不过是八卦杂志的夸大的文章而已……”
“阿莉莎(アリサ)?”
胸口冒凉气,我下意识地追问。『窄门』的女主角名字的发音也是アリサ。而且『背德之门』这个标题也让人联想到『窄门』。
“亜里砂这个女主角和叶子小姐很像吗?”
佐々木先生吃了一惊,言语含糊。
“……虽然的确与作者相重叠的地方很多。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一模一样。那本书里写的事情,当然也不能说全部都是事实。小说与新闻报道不同,毕竟是虚构的……”
佐々木先生犹豫地低语着,转移了话题。

“哥哥,去干什么了?为什么不和家里联络?”
到家之后,发现母亲满脸的担心,特意跑到门口来接我。
“对不起,妈妈。突然和朋友一起去看电影了……。手机也没有电了,没有办法联系。虽然去找过公用电话,但是没有找到……”
“那么,向你的朋友借用一下手机不就好了吗”
“那个人不喜欢带手机”
忍受着胸口针扎般的疼痛,我说着谎。
如果说出之前都是和佐々木先生在一起,母亲会是什么表情啊。
如果告诉母亲,佐々木先生问过我,要不要再开始写作。
母亲应该会劝阻我,还是不写为好。或者大概会说哥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了。
不管哪种答案,母亲还是和两年一样的痛苦吧。
如果我没有成为井上ミウ的话----不写什么小说的话,父亲、母亲都可以作为井上心葉这个普通高中的父母,过着平稳的日子。
“哥哥,晚饭呢?”
“谢谢,我会吃的。我先去换下衣服”
登上楼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没有开空调的房间像结冻了一般寒冷。
我打开手机,听着琴吹同学的留言。
“那个……是我。出了什么事?”
第二个留言。
“文艺部里也看不到你,现在,你在哪里?短信也可以,请联络我”
琴吹同学声音的带着不安。
最后是短信。
“我,回去了。
等你的联络”
看着显示在画面上的文字,我的胸被压碎了,眼睛和喉咙发热。短信的发送时间是图书室关门后的一个小时之后。琴吹同学等我等到了那个时候啊。
正准备给琴吹同学打电话的时候,突然,庄严的旋律响起,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
来电!
琴吹同学?
不,琴吹同学的来电铃声是『美女与野兽』,所以不她的。是其他人。
确认了一下来电者,脖子发冷、起了鸡皮疙瘩。
流人君----!
冰冷颤抖的手指按下通话键,把手机贴在耳旁。
就这样我屏住气息。低沉的声音和强忍的笑声一起从手机里传来。
“你回来啦,心葉君”
就像被尖锐的冰块砍了一般,寒气传遍全身。
为什么会知道我已经到家了!
冷静地考虑一下,佐々木先生与我分开之后,可能向流人君联络了。也有可能是流人君联络了佐々木先生。
但是,我感觉现在流人君就在附近监视着我,从窗帘的缝隙中看到的一丝黑暗都使我颤抖。
“派对,过的还开心吗?”
“……怎么可能开心。穿着学校的制服被丢弃在那种地方”
“引人注目不是好事情吗。到底,你在害怕什么?本来的话应该是心葉同学站在那个地方,被比谁都要多的荣誉所包围,沐浴在妒忌和羡慕的眼神之中,灿烂辉煌啊。结果你却偷偷摸摸地躲起来,四处逃窜。是讨厌自己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想引我发怒吗?还是单纯地在玩弄我?
“心葉同学害怕作家这个职业是因为心葉同学在逃避啊。堂堂正正地去面对就可以了。之后,才能会把心葉同学推向天边。他人批评和无聊的伤感都无法抵达的,光辉的高处。从那里俯视凡人----去期望一下这样的生存方式也不坏吧?”
“这种生活不是我的期望。独自一人穿越窄门那样的孤独的生存方式----”
愤怒使我的胸中无法平静,头脑热得就快要麻痹了。我用强硬地口气说。
“你的母亲是这样说的。作家就是这样的职业。老是依赖家人、朋友的那种撒娇的人是生存不下去的。我宁愿选择和家人、朋友在一起。所以成不了什么作家也没有什么,你的母亲也当着我的面说了『你成不了作家』!”
“……你就这样退却了?”
“我没有前进的理由吧?你让竹田同学送来『窄门』,你是怎么想的。想让我做什么?『窄门』里有什么含义啊!”
“不明白吗?”
流人君阴沉地低语道。
“如果朱丽叶和杰罗姆结合的话,会怎么样”
“朱丽叶和杰罗姆……?”
杰罗姆是身为故事的讲述者的主人公,朱丽叶是阿莉莎的妹妹,对杰罗姆是单相思。
阿莉莎虽然期望着杰罗姆能与朱丽叶结合在一起,但是朱丽叶没有对杰罗姆表白,主动退出。
在那本书中,杰罗姆只是追求阿莉莎,只爱阿莉莎一个人,对朱丽叶连一点情感都没有。
这样的杰罗姆和朱丽叶结合的话?
“朱丽叶,最终是否能幸福?明明杰罗姆的心已经献给了阿莉莎”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杰罗姆难道不像心葉同学吗?稀里糊涂的……多愁善感却又很迟钝,对于朱丽叶喜欢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也没有追赶阿莉莎的魄力,总是找借口”
“……”
“因为他这个样子,阿莉莎才会被上帝夺走啊。阿莉莎会从杰罗姆面前消失,杰罗姆再也见不到阿莉莎。心葉同学也是的,这个样子下去的话也是这个下场啊”
在没有开空调的冰冷房间里,手机贴在耳边,流人君的话越听,身体越发感受到来自空气的重压。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寒冷而感微微疼痛。
“这是指遠子前辈的事情?流人君,你是为了遠子前辈做了这些事情?喜欢遠子前辈的难道不是你吗?”
扬声器的另一端,沉默了片刻。
终于,流人君用安静的声音回答。
“是啊……。非常喜欢”
胸如绞痛。果然,是这样啊!
“遠子姐和其他女人不同……是特别的。遠子姐的母亲是我的初恋”
遠子前辈的,母亲?
对因为超出想象的表白而吃惊的我,流人君用饱含忧郁的声音继续说着。
“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憧憬着她。……如果能一直在她的身边的话,该有多么幸福啊。但是……那个人,没能变得幸福。
被信任的人无可挽回地背叛了,落入了漆黑的孤独之中……之后,心灵被不断侵蚀”
声音渐渐变得痛苦起来。
在天文馆,流人君说过这样的话。

----我,想成为直到最后都能守护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男人。

流人君想守护的是遠子前辈的母亲結衣夫人……?
但是結衣夫人和丈夫文陽先生一起在车祸中去世了。
所以作为代替,想守护她的女儿遠子前辈吗。

----大家,都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流人君有个情感无法传递到的“特别的人”,竹田同学对我说过。
遠子前辈对流人君来说也是“替代品”吗?
流人君的口气又加强了。
“阿莉莎对杰罗姆说过,如果他生了女儿,希望他给女儿取她自己的名字“阿莉莎”。但是那个孩子----朱丽叶的女儿小阿莉莎,到底会怎么样?”
令人恐惧地低音和冰冷的呼吸声一起吹进了我的耳朵。
“(她的)存在被抹杀了啊”

        ◇        ◇        ◇

之前都是叫“遠子姐姐(遠子お姉たん)”的流君,变成小学生后突然改口叫“遠子姐”了,遠子很不高兴、非常生气。
流君说“叫姐姐(お姉たん)的话,像小孩子一样,让人害羞”。
“明明流君是我手下的小弟,真是嚣张。我再也不叫你流君(たん)了!叫你流人,光叫你的名字!不加君(たん)字了!”
遠子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流君哭着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叫你姐姐(お姉たん),你也叫我流君(たん)”。结果,因为流君满不在乎的态度,遠子越发地生起气起来了,非常不甘心。
呐、カナ。
关于名字,听着手忙脚乱的孩子们间的谈话,是不是也想起我和カナ成为朋友的初中时代的事情来了呢?
最初在图书室看到正在读书的カナ的时候,觉得カナ非常漂亮、成熟、凛然,我都看呆住了。心想是不是高年级的前辈。
知道是和我一样的一年级学生时,我吃了一惊,变的更加在意カナ了。
因为班级不同,只能从远处偷偷地眺望,但是我对カナ一直很憧憬啊。只有体育课的时候是和カナ的班级一起上课,这让我高兴地无法抑制,上课的前一天就看着课程表,心跳不已。我非常不擅长运动,明明小学时最讨厌体育课了。不过只要能看到美丽的カナ,就足以让我高兴了。
所以,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和カナ被分到同一个班级时,因为太幸福了,脑袋就快爆炸了。
和カナ做朋友!想更加了解カナ的事情!想接近カナ!
抱着这样的野心,在家里多少次地练习如何向カナ搭话,充满活力地等待着机会。
“櫻井同学,之前你在图书室借过森鴎外的『舞姬』吧?我也想读一下,这本书怎么样?”
其实,『舞姬』我早就读过很多遍了。为爱丽丝的悲惨命运落过泪,伤心难过。
我喜欢的书,如果カナ也能说“很有趣”的话那该多好啊。我虽然满心期待,但是カナ的话语却很冷淡。
“没有意思”
“唉!?”
“爱丽丝很烦人”
说完之后カナ就走出了教室,我们的值得纪念的第一次谈话,就仅此而已。
虽然那之后,我也会去查カナ在图书室借过什么书,若无其事地抛出话题,继续着这样的作战。
“櫻井同学,叔·本的『作为意志与肖像的世界』怎么样?”
“『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是亚瑟·叔本华啊。虽然很有意思,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无聊的吧,里村同学”
结果不是太妙呢。
我很喜欢书,也偷偷地在写小说,一直自以为是文学少女,但是遇到カナ看的书,偶尔会一窍不通。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执着吧。
カナ也渐渐变得愿意理睬我了。
カナ很酷又成熟,虽然很少对我笑,但是我因为开会而很迟才能回来时,看见カナ坐在教室里一边读着书一边等我,真是非常高兴啊!
最初读我的小说的人也是カナ呢。
那时虽然カナ也没能说有趣
“下面还有吗……”
听见你这样问。我就像收到了很多最高级的巧克力,幸福、高兴。
“下面的写好后你会读吗?”
“……也可以”
カナ这样冷淡的言语,一直都是我写小说的原动力。
午休的时候把桌子拼起来一起吃便当,放学后一起回家,变得比较亲密之后,我和カナ之间还是用姓“櫻井同学”、“里村同学”相互称呼吧?
我一直想用“カナ”这个名字称呼你,都快忍耐不住了。某一天,大胆地喊出了
“カナ”
カナ的身体僵硬了3秒钟,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听的我背后发痒,请不要这样”
你是这样说的吧。
虽然很失望,但是觉得不能在这里退却,聚集起勇气,我
“カナ、カナ”
连续地喊着。
终于カナ也坚持不住了,什么话也不说了。
这样的カナ第一次用名字喊了我
“結衣”
是在初中的毕业仪式的时候呢。
那时的事情我绝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カナ志愿的高中对我来说太难了,但是我还是想和カナ在一起,虽然很努力地学习,果然还是没有考上----必须各自念不同的高中的事实让我很难过,胸口就快被撕裂了。
“カナ,变成高中生后肯定会忘了我的。虽然我非常喜欢カナ。但是カナ对我却不是这样的”
面对说着孩子气的话,簌簌地淌下了眼泪的我
“結衣”
カナ用认真地表情喊着我。
“不会忘记的,結衣。学校虽然不同,放学后、休息日可以见面吧。这样的话,也可以继续读結衣的小说了”
当时,我和カナ的周围,白色的雪花轻轻地随风飘舞。
积雪的树枝的另一侧的广阔天空是湛蓝湛蓝的。
注视着我的カナ的眼神是很认真的。
风吹拂着我脸颊,是那么清爽。为我拭去泪水的カナ的手指的是那么清凉。我幸福地就快和雪一起融化了。
我不停地,不停地,回想着。

カナ
想像那时一样,和カナ多说说话。
工作,还是很忙吗。



===============================================
【译注1】
窄门在圣经中主要出现在两个地方:
1.圣经 新约 路加福音 第13章
耶稣对众人说,你们要努力进窄门。我告诉你们,将来有许多人想要进去,却是不能。
Strive to enter in at the strait gate: for many, I say unto you, will seek to enter in, and shall not be able.

2.圣经 新约 马太福音 第7章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
Enter ye in at the strait gate: for wide is the gate, and broad is the way, that leadeth to destruction, and many there be which go in thereat:
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Because strait is the gate, and narrow is the way, which leadeth unto life, and few there be that find it.

作者的原文是“力を尽して狭き門より入れ”。对应的翻译应该是“你们要努力进窄门(Strive to enter in at the strait gate)”,也就是说引用的是《圣经 新约 路加福音 第13章》。
但是文章后面写道“接下来是这样的。”也就是说,这里引用的应该是《圣经 新约 马太福音 第7章》。
所以“你们要努力进窄门”的地方其实应该是“你们要进窄门(Enter ye in at the strait gate)”
可能是作者看到的日文版《窄门》的日文翻译问题(或许《窄门》里原本就有的错误),导致作者的错误引用。
这一段实际上应该是《窄门》中沃蒂埃牧师念的一段圣经。

参考链接:http://blog.goo.ne.jp/goo05594/e/96cc0fef75224a14fc77f998cab55f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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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2 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winterfall 于 2008-6-12 07:20 发表
没有黑化,只是对缩卵男猪伤心绝望了:(

外加小小的含蓄的幽怨吃味。。。


人不能心叶到这种程度啊>:o


学姐只能说坏掉了吧……黑化算不上就是了……

学姐的问题上我支持你……

不过心叶的话……我说甘蔗子你是不是对宅男有什么心理障碍……怎么每次都会扯上宅不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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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2 21:12 | 显示全部楼层
:bowknot: 朋友我爱你……竟然来这里开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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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先占位,回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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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00:04 | 显示全部楼层
占位看,im大果然速度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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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05: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朱丽叶遍体鳞伤在发狂,杰罗姆饮下毒药,阿莉莎独自穿过了窄门!]

现在看很肯定这个不是说心叶和远子了。:mask:
具体细节大概在流人妈的小说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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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送戏服“井上心叶”,之前一时兴起注册的,不过还是抹布党:awkward:
要者PM:smo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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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08:4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lhh_ah 于 2008-6-13 08:35 发表
送戏服“井上心叶”,之前一时兴起注册的,不过还是抹布党:awkward:
要者PM:smoke: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第八卷一出必然成为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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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1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点想看 又有点怕看

在魔王已经从了archer的背景下 不能再失去傲娇了

至于妖怪 还是让流人去连带守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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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13:38 | 显示全部楼层
:sweat:

看得好揪心,虽然学姐是个好人,但我还是支持七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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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13:4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canto 于 2008-6-13 05:22 发表
[朱丽叶遍体鳞伤在发狂,杰罗姆饮下毒药,阿莉莎独自穿过了窄门!]

现在看很肯定这个不是说心叶和远子了。:mask:
具体细节大概在流人妈的小说里面。 ...

开头黑体字出现的“”睡眠粉“,后面又知道叙述者是结衣。
很明显安眠药是结衣下的,在行驶途中睡着导致车祸。
动机是嫉妒文阳和叶子文学上的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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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1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没看第八卷一切还很难讲,出人意料的剧情突转是作者在这个系列擅长且喜爱的

或许叶子真的是那个恶人也说不定——大家的思维习惯是表面上的恶人实际上是好人,但完全可以和这种思维习惯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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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1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胡桃夹子 于 2008-6-13 13:47 发表

开头黑体字出现的“”睡眠粉“,后面又知道叙述者是结衣。
很明显安眠药是结衣下的,在行驶途中睡着导致车祸。
动机是嫉妒文阳和叶子文学上的合作关系。 ...


把猜的细节都打出来没意思啊。:awkward:
猜中了害别人被透,猜不中自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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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3 2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作家的谎言

第二天。
在教室见面时,琴吹同学一副为难的样子,低着头。
“早……早上好”
“昨天对不起”
“嗯……算了。井上也给我打了电话……”
昨晚,苦恼了很久之后,我向琴吹同学的手机打了电话。
“那么晚给你打电话,对不起。虽然本来是想发短信的……”
突然接到家里的紧急联络,必须立刻回去。我说着谎话。如果知道是和流人君有关,琴吹同学肯定会在意的。不说为好。
“听说亲戚病危了,那个……惊慌失措……。真的非常抱歉。嗯,没事的……我会振作起来的。嗯……嗯……谢谢。对不起……”
琴吹同学没有生气,反而替我担心。
虽然罪恶感就快要把我的胸口压碎了,但是我不能再让琴吹同学受更多的伤害了。
“那个……今天必须和森她们一起回去……。大家一起去,那个……买巧克力”
琴吹同学抱歉地低声说道。
“啊啊,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呢”
听我这么说,琴吹同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大家都在准备本命巧克力。我也是认真地……。不过,在情人节的前一天,百货商店和车站大楼有试吃,可以吃到很多高级巧克力”
“是这样啊”
“我倒不是想去吃巧克力,只是陪着一起去。不过,还是不去比较好?”
琴吹同学抬头瞥了我一眼。
因为让琴吹同学如此地为我担心,加上我说谎的事情,我的胸口阵阵作痛,我笨拙地微笑着。
“不,你去吧。难得有高级巧克力可以随便吃”
“……嗯、嗯”
琴吹同学依然在担心,点了一下头之后,用力抓紧了我的制服的袖口。
“啊,不过,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井上一定要留出放学后的时间来啊”
“我明白”
“那、那个……”
琴吹同学的脸更红了。
“明天,要到我家,来吗?”
“唉!?”
“这可不是因为森、森、森、森说的。不是因为什么奇、奇怪的理由----反正要做,还是吃热的好----仅、仅此而已!不要误会啊”
依然抓着我的袖口,琴吹同学快速地解释着。
我禁不住笑了出来。
“可以啊”
“!”
琴吹同学睁大了眼睛。
“是明天放学后吧。巧克力,我很期待啊”
琴吹同学大概是在害羞,低着头。
“……嗯,我会努力的”
琴吹同学高兴地小声嘟囔着。
因为有关系要好的女同学来了,琴吹同学就去了那边。
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些。
既不受伤害也不伤害别人,这样让人感觉温暖的日常生活,我很喜欢。
想去珍惜,不想失去。我生活的地方是有琴吹同学在的地方。
但是,很快阴云又笼罩在了我的心上。
离开班会还有些时间……
我离开教室,向图书室走去。
昨天佐々木先生提到的櫻井叶子的小说,我一直很在意。
主人公的名字是亜里砂。
据说作家本人就是主人公的原型。
流人君说的,和杰罗姆结合的朱丽叶,说不定指的是叶子小姐的小说。
图书室的门上挂着“闭室”的牌子。
图书室的老师有没有来啊。
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门不费事地打开。
空空荡荡的室内,窗帘全部开着,早晨的阳光耀眼地射了进来。
阅览室的桌子前,坐着一位穿制服的女学生。
椅子和身体一起前倾,竹田同学天真无邪地笑着。
“早上好,心葉前辈。是来找这本书的吧”
看见竹田同学伸出的手中拿着名为『背德之门』的精装书。
我感觉就像是从明朗耀眼的日常生活中坠落到了漆黑一片的非日常之中。
“我会到这里来,是流人君告诉你的?”
竹田同学一副你猜猜看的表情,微笑着把封面是阴暗的深蓝色的书交给我。
“今天图书室的老师请假不在。方便的话,要不要就在这里读?”

咯噔咯噔地踏着生锈的螺旋状楼梯缓缓向下。
走到灰色的门前时,竹田同学打开了门。
“请”
这个我以前来过的房间,与那时一样散发着甜美的味道。书页泛黄的旧书的味道----。而且,比那时更加昏暗,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因为阴森恐怖,连图书委员都不愿意来的地下书库,是竹田同学的秘密房间。
书架层叠,墙壁上、地板上都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书,在这个“书的墓地”的窄小空间里的空隙中,放着旧书桌和椅子。
竹田同学打开桌子上的台灯。房间变地稍微明亮了一些。
“这是我的慰劳品”
说着把桔红的水壶和一次性怀炉放在桌上。
“水壶里是桃子乌龙茶。那么我去上课了,慢慢看吧”
“……谢谢你的慰劳品”
“嘻嘻,没什么~”
像小孩子一样歪着脑袋、害着羞。竹田同学关上门走了。
咯噔咯噔咯噔……脚步声渐渐远去。
为什么我不回教室,却到了这里来。又要让琴吹同学担心了。
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只是,从竹田同学手中接过这本书的那一刻起,仿佛自己被什么身份不明的漆黑的东西给抓住了。
这与自己抬头望着舞台上的櫻井叶子这个作家时的感觉相似。
被仿佛是要拒绝所有的一切的、那样的冰冷高贵的空气所包裹着的那个人,面对着她时既敬畏又无法移开视线的那种感觉。
让人后背震颤、头脑麻痹的,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坐在吱呀乱响的椅子上,我打开了竹田同学给我的一次性怀炉的包装,放在膝盖上。
打开桔红色的水壶,将散发着桃子的香气的热茶注入水壶的盖子里。喝了口茶,暖暖身体之后,我打开书开始阅读。
最初的几行。
仅仅是这些,我就被文章散发出的透明感给压倒了。
没有一点多余,宛如水晶般的被研磨过的文字,经过严格地筛选,整齐地排列在一起。
完全没有过剩的装饰。但是被组合而成的文章,无限地美丽透明,情况、心情就像浮现在眼前一样,被真实地传递过来。
随着阅读的进展,喉咙干渴不已,房间的昏暗和寒冷,我都已经不在意了。
比起这些,心中涌起的寒气和黑暗的浓度是压倒性的。
由通透美丽的文章编织起来的故事----。是一个女性和一对夫妇的爱与恨的记录。
故事的讲述者是名为亜里砂的女性作家。登场人物还有昵称为ハル的有才能的编辑。他的妻子名为唯子。
亜里砂和唯子是大学文艺社团的成员兼朋友。唯子是以作家为志愿的文学少女。不善与人交往的很酷的亜里砂,与对谁都很亲切的可爱的唯子,被描写成完全相反的角色。
唯子通过前辈的介绍,向已经毕业的社团的前辈ハル投稿。
终于唯子和ハル成了恋人并定下了婚约,但是作为编辑,吸引ハル的不是唯子的投稿,而是刊登在社团杂志上的亜里砂的短篇随笔。
ハル瞒着唯子与亜里砂见面,劝说她写小说。
你是应该写作的人。你读过『窄门』吗?追求天上的爱的阿莉莎很你很相似。顽强地只是追求着自己信仰的东西的那种样子----。
但是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够穿越窄门,抵达“至高”。
亜里砂根据自身体验写出的小说,得到了ハル极高的评价。
希望你能把这部小说交给我!你会成为作家的。不,你已经找到了只允许被少数人发现的窄门!剩下的就是穿过去而已。
ハル与唯子结婚了。亜里砂的小说被大规模地出版了,成为了话题。
唯子指责ハル和亜里砂。
为什么,亜里砂在写小说的事情要瞒着我?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两人独处时做了些什么?
亜里砂对唯子说。
我和ハル是『窄门』里的阿莎莉和杰罗姆。所以绝对不会结合在一起。阿莉莎并不希望那样。而唯子是与杰罗姆结合在一起的朱丽叶。
作为作家与编辑,被强大的羁绊结合在一起的ハル和亜里砂。他们之间不存在男女间的肉欲。那种愚蠢的、不确定的、麻烦的东西,他们两人不需要。
只是相互为了到达名为神的理想----至高的小说(的境界),而成为独一无二的合作伙伴,这就足够了。
亜里砂可以毫不在意地与路上碰到的男人、危险的少年睡觉。
但是只有ハル不能成为那样的对象。
抱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自己对ハル的亵渎。两人之间的关系是纯粹而确实的。

亜里砂是叶子小姐。
ハル是文陽(フミハル)先生。
唯子(ゆいこ)是結衣(ゆい)夫人。即使是不是很熟悉他们的我也看的很明白。
设定、情况,重叠的太厉害了。
看了这个故事的人,以为这就是他们三人的真实故事,也不足为奇。
到底,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啊?或者说,这本书里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作家櫻井叶子的创作?我完全无法判断。
伶俐的文章和无法预测的情节编排,使我深深地被吸引。
一边把冻僵的手指放在怀炉上取暖,我一边继续翻着书页。

成为了ハル的妻子的唯子,怀疑ハル和亜里砂是否是在搞婚外恋,胸中暗暗燃起了妒忌的火焰。
ハル因为编辑工作而晚归、经常住在外面,就唯子看来这只可能是和亜里砂幽会的借口,这使唯子难以忍受。唯子装作送换洗衣物的样子,经常去ハル工作的地方确认情况。
想要孩子----唯子越来越钻牛角尖。
有了孩子的话,就能把ハル留在自己身边了。
ハル就不会被亜里砂夺走了。
唯子毫不顾及仪表地诱惑ハル,在亜里砂作为工作室的公寓里,唯子她们像野兽一般地交合。
这个场景,亜里砂从隔壁的房间,冷眼看着。
终于唯子怀孕了,生了一个女孩。
名字是,トーコ。
翻书的手停止了。
トーコ?
这是遠子(トオコ)前辈吗!
如果ハル与唯子的原型是遠子前辈的父母的话,他们的女儿遠子前辈登场也不奇怪。
但是身边的人的名字出现在小说里,让人感觉很奇妙。更何况,故事与现实如此重叠……。

ハル沉迷于刚出生的女儿,为了看到女儿的脸,经常早早结束工作回家去。
亜里砂感到自己被ハル背叛了。
ハル不是自己的同志吗?不是一起以至高为目标的合作伙伴吗?
ハル被世俗所沾染,堕落了吗?
即便与朱丽叶结婚,明明杰罗姆的唯一只能是阿莉莎----!
唯子向动摇的亜里砂炫耀自己的幸福。
トーコ是如何地可爱,ハル是多么地爱トーコ,片刻不离地照顾トーコ,疼爱トーコ。把トーコ当成宝物一样。
自己的家庭是多么的充实、幸福。
一有事情就告诉亜里砂,向亜里砂写信,送照片,请亜里砂到自己家来,让亜里砂看トーコ是多么可爱,ハル是多么地爱トーコ的样子。
唯子与亜里砂的立场逆转了,亜里砂的焦躁不断增加。
面对阻碍在通向自己和ハル的光辉理想的道路前的天真无邪的婴儿,亜里砂起杀心。
厌恶トーコ。
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好了!
某一天,终于无法抑制那种黑色冲动的亜里砂,乘唯子外出的时候掐住了トーコ的脖子。
トーコ的小手小脚挥舞挣扎,拼命抵抗也无济于事。亜里砂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掐着那纤细而柔软的脖子。终于トーコ停止了哭泣,不再动弹。也没有了呼吸。
亜里砂把耳朵放在トーコ的心脏上听了听,确认已经听不到心脏的脉动后,亜里砂暗自窃喜地回到了自己家。
这样ハル就会清醒过来了吧。
唯子也会坠入无底的绝望之中了吧。
但是那之后唯子的样子也完全没有变化。
对亜里砂提起トーコ时比起以前更加炫耀。
トーコ没有死吗?自己没能杀死トーコ?
看着幸福地说着トーコ的唯子,自己胸口就快被撕裂了。无法忍耐!
憎恶孕育疯狂,亜里砂对唯子下毒,打算杀死她。
混在早餐的汤里的毒药,被ハル一起误饮,之后开车出门的二人出了交通事故。
剩下要解决的就是女儿トーコ了。
壁橱里发现了还剩个人形的被亜里砂杀死的トーコ的尸骸。
トーコ这个孩子原来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我的目光一时之间无法从最后一页移开。
将现在的世界彻底颠覆般的冲击----。
佐々木先生是这样评价櫻井叶子的小说的读后感的。
因为陷的太深,很难从小说的世界返回到现实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自己这个存在被杀死过了一次----让人产生这种感受。
但是,让我更加感到全身冰冷的是,在作品中亜里砂杀害了トーコ。

----杰罗姆的女儿小阿莉莎,到底会怎么样?

流人君的声音在耳边复苏,使我后背发抖。

----其存在会被抹杀啊。
和字面的意思一样,櫻井叶子把天野遠子的存在给抹杀了。在她写的小说中,她掐着还是婴儿的トーコ的脖子----。
这一段内容,全部是虚构的。
遠子前辈还好好地活着,还存在着。
但是,将还活着的人----而且是朋友的女儿,在自己家寄宿的女孩子----即使是在小说之中,就可以那样残酷地杀害吗?

【图 page.165】
不仅如此。
还下毒杀害了朋友夫妇----、
ハル和唯子是因为交通事情去世的。在ハル驾驶的过程中,毒性在体内发作,无法控制方向盘,撞上护栏,整部车子坠落山崖。
遠子前辈的父母死于交通事故,佐々木先生是这样说的。那时,佐々木先生言语含糊。

如果,小说中写的是真的话----。

设计使天野夫妇服毒、遭遇车祸的是叶子小姐的话----。
不,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将自己杀人的事情写在小说里坦白出来,这简直疯了。首先,警察就不会放任不管的。
“冷静”
在仅有台灯的光亮的昏暗的书的墓地里,我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地低语道。
什么是虚构,什么是真实,分辨不清。
“……振作点,别被耍了”
很明确的事情是----。遠子前辈现在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櫻井叶子写了,被认为是使用了自己和天野夫妇及他们的女儿遠子前辈为原型的小说。在作品中,天野夫妇和女儿被杀害了。天野夫妇实际上是死于事故。女儿遠子前辈在櫻井家寄宿。
越想越觉得櫻井叶子这个人让人毛骨悚然。写好像是在坦白自己杀了人的小说,还让小说中被自己杀死的女孩在自己家寄宿。
为什么她会写这样的小说。
这部小说遠子前辈看过吗?
如果看过那是怎样的心情?
如果有人写了我被杀的小说,如果我看到了的话,估计心情会像,心脏被刀捅碎,然后被丢进黑暗的大海,不断下沉那样吧。
因为过于吃惊,说不定会变的无法信任别人了。而且,自己必须和写这个故事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简直就是被黑暗吞噬般的恐怖。
这个人,可能实际上恨自己恨得快想杀死自己了。不知什么什么真的可能被杀。就这样陷入疑神疑鬼的境地,精神上无法得到片刻休息,说不定最后会发疯的。
遠子前辈又怎么样呢。
佐々木先生说过,双亲去世的时候,遠子前辈才8岁。
那之后一直是在櫻井家吗?
之前在櫻井家的门口与叶子小姐擦肩而过的时候,遠子前辈亲切地向叶子小姐搭话,说“我出去了”的时候也是很明朗地笑着。
那时从遠子前辈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对叶子小姐的不信任和胆怯。

但是----。
我想起了盯我一眼之后,就立刻移开视线,从我身旁走过的叶子小姐。

那时的叶子小姐,一次也没有向遠子前辈搭话。也不看遠子前辈的脸,她的举动仿佛遠子前辈这个少女,在那里不存在一样

全身的汗毛都恐怖的竖起来了。
如果那就是遠子前辈的日常生活的话----。
感觉自己就要被地下室的冰冷黑暗给压垮了,我合上书,离开了那里。

登上螺旋楼梯,推开沉重的大门,阅览室里空无一人。
看看墙壁上的时钟。时间到了差不多第三节课快结束的时候了。
居然在下面待了3小时啊……。
不回教室的话,琴吹同学会担心的……。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
仿佛是算准了我看完书的时间。
一切,都和他写的剧本一致----。
我屏住呼吸,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
“……叶子小姐的小说,怎么样?”
仿佛是从地底传来般的阴暗的声音,通过扬声器潜入我的耳朵。
我用渗出汗的手握着手机,用害怕的声音说道。
“……与朱丽叶结合的杰罗姆是指遠子前辈的双亲吧。但是,那些不是小说里的故事吗?佐々木先生说过遠子前辈的双亲关系非常好”
“就这样让自己信服,又要逃避吗?对自己说,那书里写的都是作家的谎言,不是现实”
我感受到了流人君的焦躁,心像被刀割了一样。
“被当作『不存在的人』的家伙的心情你想像过吗?明明自己在那里,却被当作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否定----心在一天天地被消磨,不断重复着失望,即便如此也必须做出笑脸的家伙的心情,心葉同学明白吗?”
声音越来越大。越过扬声器,就像活生生的情感撞击了过来,流人君大吼着。
“心葉同学让这样的人看到了希望!让她觉得,心葉同学如果能写的话,说不定有什么会发生改变!说不定心葉同学有改变未来的能力!”
“为什么是我啊。作家的话,其它不是还有很多吗。为什么,我不写不行啊!”
我的情感动摇了,就像是撞击在崖壁上的海浪一样高涨。
“请了解天野遠子,心葉同学”
流人君的话语让我的胸口仿佛被重重地砍一刀,我屏住了呼吸。
“为什么,遠子姐要让心葉同学写小说。为什么不是心葉同学就不行。对于遠子姐的心情,对于真相,心葉同学你也差不多,必须该注意到了”
通话中断了,我站着一动不动。


----请了解天野遠子

之前我自以为很了解遠子前辈的事情。
但是,那只是在学校的遠子前辈。除此之外的遠子前辈的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连遠子前辈的父母已经去世了都不知道。
脑海里就像燃烧着一般的热,伴随着喉咙的剧痛我发出了喊叫,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不甘心,我也无法判断。
但是我明白了我必须做些什么。

【图 封2】
为什么,遠子前辈期待着我写小说。
两年间,是抱着什么想法,陪伴在我身边的。
遠子前辈的事情,天野夫妇的事情,还有眼神如同从高天之上俯视、君临般冰冷的作家----櫻井叶子的事情,我必须了解。
即使这是与按照某人写的剧本内容相同的展开。

回到教室,琴吹同学跑了过来。
“井上,你去哪里了!”
眉头紧锁,闭紧的嘴巴弯成了“ヘ”的形状,忍着泪水,问我。
“去图书室查东西了”
“查东西……!?”
为了这种理由居然旷课,琴吹同学一定很吃惊吧。琴吹同学说不出话,睁大了眼睛。
“而且,因为很花时间,今天我打算早退”
“查什么东西?”
“对不起,现在还不能说”
琴吹同学的嘴巴又弯成了“ヘ”的形状。面对担心地望着我的琴吹同学
“明天我绝对会到学校来的,放学后也会留出时间的,没事的”
尽量用明快的口吻,断言道。
“一言为定……啊”
“嗯”
回到座位,向书包里装课本的时候,芥川君来了。
“回去吗”
“有急事”
“井上,还是不需要我帮忙吗?”
芥川君眼神认真地问到。
芥川君也在替我担心啊……。
正直的目光刺进我的胸膛。
“谢谢。没有办法的时候,我会向你请求的”
“什么时候都可以和我说”
“明白了”
强作笑脸,我抓着大衣和书包,离开了教室。
之后,我向校内的音乐大厅走去。
那是交响乐部毕业的前辈们出资建造的。最高层上,有被称为公主的麻貴前辈的画室。
虽然三年级的考生是否来学校都是自己决定,但是麻貴前辈因为是推荐入(大)学,所以不用接受考试。说不定会来这里画画。
身为理事长的孙女,姫倉集团的继承人的麻貴前辈,是有名的情报通。不过作为情报的报酬一定要付出“代价”,这次我是豁出去了,模特儿也好什么也好,我都愿意做。麻貴前辈会愿意为我调查遠子前辈双亲的事故吗。
不过,画室里没有麻貴前辈,倒是见到了她的监护者高見沢先生。
“难得您能来,真不好意思。麻貴小姐身体不适,刚才回去了”
“是吗……”
“有留言的话,我可以转达”
“不,没事。请她多保重”
那个麻貴前辈居然会身体不适。那个人有过感冒或者是肚子不舒服过吗。
虽然本以为麻貴前辈能帮上忙,没办法。只有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调查看看了。

        ◇        ◇        ◇

カナ,遠子从文陽的书架上偷偷地把纪德的『窄门』拿出来吃掉了。
因为那是文陽从学生时代起就非常珍惜地保存着的,看过很多遍的旧书,遠子把肚子给吃坏了。
面对躺着床上一副快哭的样子的遠子
“下次可不能擅自吃父亲的书了啊。而且旧书就像过了食用期限的食物一样,虽然可以看,但是吃的话就会把肚子搞坏的,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吧”
文陽用温柔的声音说给遠子听。
遠子“对不起,爸爸。下次再也不做了”,哭哭啼啼的诉说着“但是,看见爸爸用很动情的温柔的表情读着『窄门』,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味道,想吃吃看”。
文陽用温柔的眼神,微笑着说。
“那么,『窄门』好吃吗?”
遠子打着嗝回答道。
“不是很明白。模模糊糊的,不是在吸,而是在咀嚼透明的粉丝的感觉。爸爸为什么阿莉莎不和杰罗姆结婚呢?阿莉莎喜欢杰罗姆吧?但是,为什么一个人去了上帝那里?”
“对于遠子来说也许这书稍微有些难吧……。遠子变成大人后,有了喜欢的人,可能会理解阿莉莎的心情。
那时再吃一次『窄门』看看。肯定味道会发生变化的”
“……会变成什么味道?”
“作者纪德在日记中写道,这个故事就像牛扎糖(nougat)一样。黏糊糊的糖里有好吃的杏仁。那杏仁就是阿莉莎的书信。
但是爸爸认为这本书就像法国清汤(consomme)一样”
“法国……清汤?”
“是的,就像在夜晚即将来临之前,金色的太阳的光辉一般的----美丽的琥珀色。
法国清汤看起来会让人以为使用的材料很简单,但是透明的液体中,各种食材混合在一起,相互融合。要猜出里面所有的材料,是非常困难的。明明是透明的,但是放了什么材料,却搞不清。
我觉得这和人的心很相似。好像看的明白却又不明白……。
有的情感连本人都说不清楚。
也许正因为这点才让会让人感到怜爱……”
文陽在说话期间一直用纤细的手指沙沙地梳着垂在遠子额头上的头发。
眯着眼睛,非常温柔,让人怜爱的----但是,似乎眼神有些寂寞……
一边说着『窄门』文陽一边在考虑着什么吧。
是在想着谁吧……。


        ◇        ◇        ◇

离开学校我目标是附近最大的图书馆。
报纸和杂志的过刊,可以通过馆内的电脑阅览。在那里我搜索关于天野夫妇事故的报道,全部看了一遍。
事故发生在9年前的3月。
天野夫妇为了出席他人的结婚仪式,把孩子寄放在朋友家,驱车前往在千叶县的结婚会场。
负责驾驶的是文陽先生。途中没有控制好方向盘,汽车从护栏掉下山崖,两人都未能获救。
新闻报道只写了这些。
『背德之门』的出版是在事故的半年后。
小说仿佛是以作者櫻井叶子本人为原型的主人公在自白杀人的事实,这样的冲击性的内容成为了热门话题。八卦杂志大规模的报道,诸如作品中的夫妇是有原型的,他们其实不是死于事故之类的,引起了轰动。
八卦杂志的报道中将事故情况中的不自然的地方作为丑闻,长篇报道。
受这个轰动的影响,警察也出动调查了。
但是,关于櫻井叶子投毒的证据,并没有被找到。
最后,虽然这部小说被认为是她的创作。但是真的只是这样吗,抱着这样的怀疑,报道结束了。
那之后櫻井叶子被认为是连朋友的死都要拿来利用的不知廉耻的作家,受到了猛烈地批判。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早就忍受不了,精神失常了吧。但她却抵挡住了批判,至今仍作为作家继续写作。
回想起站在舞台上的叶子小姐的让人感到不吉祥的美丽而冷淡的身影,喉咙就像被掐住了,后背发抖。
她为什么要写这部小说?
这个疑问与像泥浆般粘稠黑暗的情感一起重新涌上了我的心头。
天野夫妇应该是她的朋友。那么为什么?
想像她的心情仿佛就像是屏住呼吸潜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一般。
这黑暗之中的东西会不会只是浓度更高的黑暗啊。那冰冷的眼神的深处,会不会只有空荡荡的夜晚。面对如此的恐怖,我的身体僵硬了,冷汗渗了出来。关于她,越考虑越像是会被深深的黑暗给吞没,不知道会沉到什么地方去……。
我,害怕那个人。
关上图书馆的电脑时,我好像刚做完激烈的运动,头脑阵阵发痛,呼吸困难。
叶子小姐的真正心情我不明白……。
当时的情况可以通过报纸和杂志的报道获知。但是,却不足以推测出人的心。要这样做,我还缺少材料。
凝视着电脑画面,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被我丢弃的名片的事情。

向在通过网络找到的出版社的总机打了电话,告知了部门名称和姓名之后,比我想像地要更简单地联系上了佐々木先生。
在轻薄的手机的对面,佐々木先生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我告诉佐々木先生现在想见他之后,佐々木先生说会在离现在我所在的位置3个车站的距离的咖啡店等我。
“是吗……你读了叶子小姐的那本书吗”
一个小时之后,佐々木先生坐在我的对面,叹着气。
我用阴暗的声音询问。
“『背德之门』里写的事情,有多少是事实啊”
佐々木先生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呻吟了几声之后,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在视线恢复平静的运动之后,用痛苦的表情望着我。
“真实的情况,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因为叶子小姐是那种不会把自己的心情向他人表露的人……。那个事故发生后,她也什么都没有说。
……除了写了一本书以外,一直保持着沉默”
超越了痛苦和不甘心的高贵的冰冷的眼神。
即使是在批判的最高潮,她也是用那种冷淡的、自大的眼神,俯视着骚动着的人群吧。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叶子小姐和遠子的母亲結衣夫人是亲密的朋友。叶子小姐经常把流人君托付给結衣夫人照看,結衣夫人好像也非常乐意照顾流人君。叶子小姐对于工作过于投入,結衣夫人很担心,这样的叶子小姐和流人君接触的时间是不是太少了,身体会不会垮掉”
在宾馆大堂叶子小姐对我说的话,让人感到冰冻般的寒冷。
“你成不了作家”
就好象把我抛弃了一般地说着。
沙哑的声音,从干燥的唇间流出。
“……能用那种方式,把亲近的人的死……写出来吗”
面对这样的我,佐々木先生目光痛苦,低语道。
“是作家的罪业……吧”
作家的罪业?
我的胸被冰冷的东西给洞穿了。
是像『背德之门』里的亜里砂那样,她也被罪业所拘束,驱散所有的感伤,跨越日常,甚至连伦理都丢弃了。将通往以神为名的至高的道路作为自己的目标吗?
因为是作家,所以可以去写朋友的死亡,并将朋友的女儿在作品中杀死吗?
太过难以理解,就像怪物一样,我感到了寒意。同时,我眼睛的深处就快被升腾的愤怒给染红了。
连身边的人的死,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小说的题材吗!?
这是作家吗?
如此冷淡、任性、傲慢、作为一个人来说是最差劲的----这就是名为作家的生物吗?即使自己写的小说伤害到了别人也无所谓吗?
如果我站在叶子小姐的立场上,我是绝对不会去写的……!写不出来……!
这是因为我不是作家。
“你成不了作家”
那句话又在脑海中复苏了,我胸口疼痛,呼吸困难。
“叶子小姐是在文陽先生手中职业出道,您好像说过……”
佐々木先生点了点头。
“关于那一部分就和小说里写的一样啊。叶子小姐也参加了結衣夫人所在的大学文艺社团,看了社团杂志的天野对叶子小姐的随笔感兴趣,劝诱叶子小姐让她尝试写小说”
我的呼吸越发地困难,因为恐惧,寒气在身体里不断上升。和小说里写的一样……?
果然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叶子小姐写小说的事情,到出版为止文陽先生他们都对結衣夫人保密了吧?”
“这个不清楚……”
佐々木先生暧昧地低语道。
“但是……书出版之后結衣夫人就变得非常担心叶子小姐了。还说过出书真的是好事情吗”
肯定这也和『背德之门』里写的一样吧。
櫻井叶子的出道作品是她还在大学就读时发表的。
内容是,将一对夫妇的强行殉情,用他们的16岁女子高中生的女儿的视角去描绘的猎奇作品。
因为无法忍耐不断搞外遇的奔放妻子,丈夫在自家的厨房将妻子勒死之后,将其头颅和手臂切断,自己也在满是血迹的遗体旁边上吊自杀了。
如此的男女间的疯狂,被少女通过透明的眼神,淡然叙述着的故事。
这是实际降临在书写者櫻井叶子身上的事件。
六年前发生的猎奇杀人事件。
身为加害者与被害者的孩子的那个少女成长后,用事件的概略写成了小说。
她现在仍然生活在双亲去世的那个家中。
八卦杂志立刻以此为题材,虽然这部书很快就成了畅销书。但是作家本人受到了更多的注目。
“但是作为编辑,是不可能不想出版那本书的吧。如果我是天野,一定也会做相同的事情。不做不行----在看到的一瞬间,心就像被牢牢抓住了一样,那部小说里就蕴藏着这样的才气。在我看原稿时心里想,天野发现货真价实的作家了”
我写不出来。
胸口像是被拧干了一般的疼痛,我就快发出呻吟声了。
这种事情发生在我家的话----我是无法把它写成小说的。
但是,叶子小姐写了。
那之后也在继续写作。
以娱乐性为第一位的报道和社会上的杂音没有压垮她。她毫不介意这种事情继续着写作,文陽先生作为编辑支持着她。
“从某种意义上说,说不定叶子小姐是比身为妻子的結衣夫人,更加接近于天野的存在……”
佐々木先生用沉重的口吻低语着。
“与天野之间的关系,叶子小姐经常说成是『白色的婚姻』”
“白色的……婚姻?”
“男女间没有性关系的婚姻,被称为白色的婚姻。本来实际上是指没有夫妻间的交流的夫妇的词语……大概是叶子小姐想表现与天野之间的精神层面的结合吧。虽然没有结婚,但是就像在上帝面前发过誓的夫妻一样,被强烈的羁绊所结合在一起……。真正能够理解叶子小姐的,大概也许只有天野一人。这一点叶子小姐也清楚吧”
胸口就像被从过去伸过来的手指抓挠着一般。
“叶子小姐喜欢文陽先生吗?不是作为编辑,而是作为男性”
佐々木先生为难地皱着眉。
“那个……谁知道呢。只是,叶子小姐对結衣夫人应该有对抗意识吧。休息日向天野家打电话,突然把天野叫到工作场所,或者提出无理要求让他为难。那是故意向結衣夫人夸耀,比起身为妻子的結衣夫人,天野更加重视身为作家的自己吧……
说不定正是这种复杂的情感,在天野和結衣夫人去世之后,使叶子小姐写出了『背德之门』……。虽然得知叶子小姐收留了遠子时我很吃惊……”
又是一阵沉默,佐々木先生摇了摇头。
“果然两人还是好朋友吧。虽然多少有些妒忌和误解……羁绊还是很强的吧”
叶子小姐的心里有多么黑暗,我看不清楚。
佐々木先生也向我说了流人君父亲的事情。
名叫須和拓海,还是个10多岁的未成年人。
“虽然『背德之门』中的亜里砂被描写成是个轻率地可以和任何人睡觉的女人,叶子小姐倒是对这种事情持彻底的拒绝态度,也不接近男性。
叶子小姐实际交往过的,据我所知,只有拓海君一人,不过……”
佐々木先生的言语含糊了。
“拓海君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是年龄……的问题吗”
当时須和拓海是19岁,比叶子小姐还小6岁。
“不……虽然这也是问题……他的女性关系非常复杂,除了叶子小姐之外,还和很多女性在交往。也不去学校,打工为色情业和酒吧做猎头。是那种向路上的女性搭讪,问要不要去我们店里工作的那种劝诱工作。除此之外好像还有很多可疑的事情”
“叶子小姐为什么和这种人交往啊”
“我也觉得是个迷,除了品行之外,虽然他的确是个拥有可怕魅力的年轻人……。
外表和流人君一模一样啊。流人君吸引女性的地方也是遗传他的父亲吧。流人君不要变成他父亲那样就好了……”
看着佐々木先生如此担心,可以想象的出,不仅是外表,氛围、性格上流人君也像他的父亲。
『背德之门』中也出现过与叶子(亜里砂?)有关系的未成年人。
虽然没有写出名字,但是被描写为在路上向亜里砂搭讪“大姐姐,要不要到我们店里工作?”的轻佻的年轻人……。
“流人君的父亲,现在,在做什么?櫻井是叶子小姐的姓吧。离婚了吗”
佐々木先生的脸愈发阴沉。
“不,叶子小姐与拓海君没有登记。拓海君在流人君出生前半年,被汽车撞死了”
我吞下了一大口的口水。
流人君的父亲也是因为事故死亡的?这是偶然吗?
叶子小姐对流人君的父亲的死亡是怎么看待的啊。
虽然无视遠子前辈,但是对流人君还是疼爱的吗?但是,实在是无法想像那个人作为母亲疼爱孩子的样子。
叶子小姐,与流人君,与遠子前辈。
因为天野夫妇的死亡,而开始的三个人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啊。
这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流人君知道遠子前辈吃书的事情!
那么,叶子小姐呢?
叶子小姐也知道遠子前辈吃书的事情吗?前辈的父亲文陽先生吃书的事情她也知道吗
如果知道的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天野夫妇去世之前?之后?
“怎么了,井上君,发着呆”
“不……听您说了很多事情,有些吃惊”
佐々木先生一副说的也是的表情,皱着眉。
“叶子小姐和遠子的成长环境的确有些特殊。不过遠子真的很温柔、明朗,和她的母亲結衣夫人一模一样,成长为了一个温暖的孩子。流人君除去太受女孩子欢迎之外,也是个正直的好孩子。在叶子小姐的身边能有遠子和流人君这样的孩子在,真是很好啊”
面对与文陽先生关系亲近的佐々木先生,我突然下决心问道。
“佐々木先生,文陽先生,吃过书吗?
佐々木先生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然后笑了。
“啊,怎么可能。即使是天野,也不会吃书啊。虽然他爱书爱到了即使吃书也不奇怪的地步。说起来他经常说,这本书像炖的很透的炖牛肉、像正当时令的嫩香鱼。对了,就像遠子一样”
我向佐々木先生道了谢,离开了咖啡店。

        ◇        ◇        ◇

整理壁橱时意外地发现了,令人怀念的相册。
里面有很多カナ和我初中时的照片!我蹲在榻榻米上,忘我地看了一个多小时。
カナ的头发很整齐地垂在肩上,态度很冷淡。编着三股辫的我因为能待在カナ的身边,几乎在所有的照片中我都在高兴地微笑。
初中三年级的春天,因为学习旅行去长野时拍的照片也在里面。
集体照中的我,果然也是在カナ旁边微笑着,头上还戴着紫罗兰花的发饰。这个发饰可是カナ送给我的礼物啊!
在自由活动时间两个人一起去的玻璃八音盒展览馆的礼品店里,闪闪发光的透明的首饰,像宝石一样排列着。相互之间为对方买些什么礼物吧,我是这样提议的吧。这样的话,就可以留下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回忆了。
我为カナ买了纯蓝色的挂坠,カナ为我挑选了紫罗兰花的发饰。
然后在展览馆的外面,打开包装,我扑通扑通地心跳着将挂坠挂在了カナ的脖子上,カナ害着羞一言不发地为我戴上了紫罗兰花的发饰。
“谢谢!カナ送给我的发饰,我会非常珍惜的。今后要是也能一直做朋友就好了”
拍完照片后我这样说,
“差不多该回去了”
カナ冷淡地说,同时把脸转了过去。
我牵住カナ的手,就这样在到达集合地点的巴士前,カナ都没有把我的手甩开。
戴着这种东西会被老师盯上的,我看着カナ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挂坠放进了白色的贴身背心里,高兴地胸口都要裂开了。
在集体照里的カナ的水手服下面,我送的挂坠在闪耀着,想到这里,现在我还心跳不已。

紫罗兰的发饰,我一直很珍惜的保存着。
虽然现在不能像初中时那样成天地戴着,不过时常我还是会取出来嵌在发髻之上。
这样做的话,心情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
“妈妈,这个紫罗兰很漂亮啊”
面对着眼睛闪闪发光,抬着头看我的遠子
“这个发饰是母亲最喜欢的人送的。是遠子也认识的人啊”
我这样说道。
与カナ邂逅时的事情、第一次说话的那天的事情、八音盒展览馆的事情、毕业仪式的事情……。
与カナ的回忆,如同鲜明的故事一般,总是,总是,浮现在我心里。
我那时是那样地喜欢カナ。
与カナ一起度过的温馨的时光。
还有我说过的,我们永远是朋友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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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3 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窄门阿莉莎杰罗姆朱丽叶小阿莉莎
老一代桜井叶子天野春陽里村結衣天野遠子
背德之门亜里砂ハル唯子トーコ
新一代天野遠子井上心葉琴吹ななせ心葉的女儿?


阿莉莎的下场似乎都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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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与傲娇的怨念比拼:
妖怪的背后灵有3条人命,活人之中有流人支持。
傲娇的背后灵有1条人命,活人之中有天使歌声的歌手与同班同学森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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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3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一样,夕歌是傲娇最大的动力
绝境中的夕歌尚且能为自己的幸福而歌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阻碍傲娇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呢


而学姐的三条命就。。。。。。。。。。

“不该存在的人”
美羽虽然战败,但还是很毒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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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4 0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impact 于 2008-6-13 21:29 发表

窄门           阿莉莎      杰罗姆      朱丽叶         小阿莉莎
老一代       桜井叶子  天野春陽  里村結衣     天野遠子
背德之门   亜里砂      ハル          唯子              トーコ

新一代       天野遠子  井上心葉  琴吹ななせ  心葉的女儿?




背德之门:
里面没有一个人穿过了窄门。两个女人都过的是罪恶之门。

老一代:   
如果真就这么简单,就不符合文学少女的特色,构思也就没有我想象中好。
按佐佐木的话,结衣的自述和流人的说法之间的冲突看,老一代的伦理剧远比这个复杂。 (偷笑)

新一代:
回头从第一集看到现在,无论窄门是指什么,
把远子放在阿莉莎这个角色上都有个很违和的地方。

用自我求证超我来反制自我,学姐你活得真累。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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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7 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告别的早晨

----请去了解天野遠子。

流人君是这样说的。
但是,在明白遠子前辈之前,我甚至连遠子前辈的父母和叶子小姐的心情都不理解,事情都没有什么进展。最在我顿足不前时候,遠子遠子前辈的身影也仿佛在淡淡的紫罗兰色的窗帘的另一侧渐渐远去。
情人节的早晨,心中带着牵挂我去了学校。
在楼梯口换了鞋。
女生们和男生们都很兴奋,失去了平静。
去年的情人节,遠子前辈送给我过巧克力……。
那时我是一年级,遠子前辈是二年级。
像平时一样我去了部室,写三主题故事,遠子前辈哭哭啼啼地吃着点心,一切一如既往,正当我要回去的时候。
“给,心葉君”
遠子前辈微笑着,把用像布一样轻薄蓬松的紫罗兰色的纸与白色镂空花纹纸重叠包裹着的小包装物,递给了我。
包装的顶端装饰着螺旋状的水蓝色与金色的丝带,插着白色和黄色的人造花,这个小包装物不愧是充满了少女的浪漫,下了不少的心思,看着它我的脸都变红了。
“那个,这个是……”
“讨厌,今天是情人节吧”
“是吗”
“这是来自前辈的礼物”
我笨拙地接过这个华丽的包装,遠子前辈笑更加开心了。
“呐、打开看看吧”
兴奋地催促着我。
里面应该不会是亲手制作的巧克力吧。
我紧张地解开丝带,打开包装,铺散在镂空花纹纸上的是在超市里卖100日元一袋子的,小块奶油巧克力、小块原味巧克力、小块杏仁巧克力。
因为与精心的包装反差太大了,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遠子前辈从椅背后面把头转向我,像太阳一般的笑着说。
“因为,这是义理巧克力嘛”
想起这些,我突然非常地想见遠子前辈。
但是即使见了面,该谈些什么好我也不知道。遠子前辈的愿望,如果是井上ミウ写第二部作品的话,那我只能拒绝。
这样的话,又会相互争吵,相互伤害,谈不到一起去。
虽然心里明白,但是想见遠子前辈的心情还是难以忍耐。
“……”
紧咬双唇,挥去脑海中漂浮的遠子前辈的笑容,我向教室走去。

琴吹同学在看到我的一瞬,就像放下心一般地表情变的柔和了。
“井上,今天,没有问题吧?”
“嗯,时间我空出来了”
听到我这么说,琴吹同学的脸颊变得通红。
“那么,那么……放学后见”
在声音小的就像蚊子一样的低语之后,琴吹同学离开了。

那天芥川同学请假没有来学校。
想送巧克力给他的女孩子们
“唉唉唉唉唉?芥川同学请假!”
“骗人,为什么!难得我拿了巧克力过来!”
“我也是,下血本买了高级品啊”
“芥川同学不在吗!?”
吵吵嚷嚷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芥川同学请假真的是很少见。昨天还挺精神的。难道是感冒了……。
午休的时候竹田同学拿着巧克力来了。
“给,因为平时受前辈的照顾,这是谢礼巧克力”
一边明朗的微笑着,一边递出带着水珠花纹的丝带的蓝色小盒子。
竹田同学看到在附近的琴吹同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盯着我们。
“给,ななせ前辈也请收下。这个和心葉前辈的是一对!”
说着,递出了相同外形的红色小盒子。
“唉,我、我?”
面对深感意外的琴吹同学,竹田同学微笑着说
“我和女孩子的朋友们之间也交换巧克力~。ななせ前辈,在图书委员的工作上还有其他事情上,总是照顾我~”
“啊……,那个……谢谢”
“白色情人节的时候,拜托三倍返还哦”
“----啊,这才是你的目的?”
“开玩笑的啦。不过,我真的很期待”
竹田同学表情明朗地说着。
“真是的,你是真的在感谢我?总、总之我先收下了……”
看到琴吹同学小声嘟囔着走开了,我问竹田同学。
“今天会和流人君见面吗?”
“是啊~。因为我是他的女朋友。不过是和其他的女朋友在一起”
看见我沉下了脸
“讨厌,请不要表情那么严肃。搞的好像我来找心葉前辈告白,结果被甩掉了一样啊~”
开过玩笑之后,竹田同学温和地笑着。
“情人节和男朋友在一起,送巧克力给他,这种事情很有趣啊。而且还有竞争对手在,让人更加兴奋了”
“这是你的真心话?”
竹田同学又变的像小狗一样无邪,满脸微笑。
“啊,谁知道呢?啊,对流人君有什么话要转达吗~?”
“不,算了。今天你要玩的开心啊。而且给我把流人君抓抓牢,让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至少在今天,我想陪在琴吹同学的身边。不能让琴吹同学变得更加不安了。
“知道了~”
竹田同学用欢快的声音回答我,挥着手离开了。

班会结束后,穿好大衣、手里提着书包的琴吹同学稍微有些紧张地噘着嘴,走了过来。
“回、回去吧,井上”
“唉?不用在图书室汇合吗?”
琴吹同学的嘴巴噘的更加厉害了。
“如果(像前几次那样)再次走散了的话,我讨厌那样。而且今天是情人节,大家都没空在意别人的事情的。连森都有点飘飘然的”
话虽如此……。
琴吹同学僵硬地迈出步子。我慌慌张张地穿上大衣,抱着书包跟上。
“井上。稍微离我远些”
“?大家不是都没空在意吗?”
“虽……虽然是这样”
因为琴吹同学很害羞的样子,我稍微退后了一些。
为了确认我是不是还跟着,琴吹同学不时地回头看我。虽然我觉得这个样子更加让人感到不自然……。
到了鞋箱前,琴吹同学先换了鞋子。
“要、要做心理准备。我先走一步”
用低沉的声音说完之后,琴吹同学把书包紧紧地抱在胸前,快步走了出去。
等我走出校门时,已经看不到琴吹同学的身影了。
“咦?”
我四处张望着
“井上……”
我听到微弱的声音。
向声音的方向望去,琴吹同学在街的拐角探出头来正向这里张望。脸颊通红的。
因为太可爱了,我微笑着向她走去。
“心里准备,做好了?”
我问道。
“嗯……”
琴吹同学害羞地点了点头,悄悄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也回应般地握住琴吹同学的手,就这样并着肩迈出了步子。

琴吹同学的家是住宅区的洗衣店。好像父亲和母亲是普通的上班族,奶奶掌管着店铺。
三层的长条形建筑物的第一层是店铺,第二层和第三层是琴吹同学的家。在建筑物的外侧有楼梯,可以从那里进入第二层。
“不和你的奶奶打招呼这样不好吧”
“今、今天就算了。下次吧”
琴吹同学拉着我的手,走上楼梯。
“琴吹同学,是独生子?”
“虽然有个大哥,因为岁数相差很多,已经上班独自生活了”
“和我家相反呢”
说着这样的话,我们到了二楼的大门。
琴吹同学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门。好像还在紧张,动作很僵硬。
琴吹同学先走了进去,从门内盯着我。
“进来”
促催着我。
“打扰了”
我脱下鞋进入了房间,琴吹同学的眼睛不时地向我瞥来。
“啊,这里是琴吹同学的房间吧”
进入大门后的第二门上挂着写有“ななせ的房间”的鳄鱼形的粉红色的牌子。
“!”
琴吹同学睁大了眼睛,把牌子挡在了身后。
“明……明我已经摘下了。奶奶,傻瓜”
琴吹同学用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嘟囔着,用手在背后把牌子给摘下来,夹杂腋下。
“为什么要摘下来?”
“平时就没有挂的”
“什么时候会挂?”
“正月(新年)之类的时候……”
“为什么是在正月?”
“别问了,快点进来”
琴吹同学打开房门,把我推了进去。
“哇”
“我要做准备,你在这里等着”
琴吹同学着急地关上门,之后很快又打开了门,红着脸回来了。
打开空调,把放在床上的垫子放在地毯上,从书架上抽出几册小说和漫画,又从CD架上抽出了几张CD,将这些一起放在了小桌子上。
“坐在这里,听这些,看这些”
说完之后,又走了出去。
我按她说的,脱下大衣后坐在垫子上。
之后又从新观察了一下房间。
窗帘是粉红的珊瑚色,印着白色郁金香的花纹。桌子是有抽屉的木质学习桌,椅子上放着红色格子花纹的垫子。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书,从老的文学作品到畅销书、儿童文学、少女漫画,种类繁多。书架的最下面一层摆放着漫画杂志、小说杂志和画集。
房间的四处放置着长颈鹿、熊猫等布绒玩具。正当我感慨着,这真是女孩子的房间啊的时候,一只企鹅的布绒玩具停留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这个是……”
虽然和其它的布绒玩具一起摆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但是不知为何是背面向外放着。
我随手把它的正面转向朝外。它的脖子上戴着红色的丝带,丝带的正中间别着枫叶形的徽章----这个,难道说……。
我抱起这个布绒玩具仔细地观察着。
啊啊,果然。
是我初中的校徽。
同时,我想起了与琴吹同学的邂逅。
看见路上因为裙子破了而为难的女孩子,我取下了校徽
“用这个固定住破了的地方就可以了”
我把校徽交给了她。
因为没有仔细看对方的相貌,所以进入高中之后与琴吹同学再次相会时,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但是琴吹同学记住了我,并且对我说她一直喜欢我。
琴吹同学……还保存着那时的校徽啊。
我的脸颊开始发热,胸口麻痹了。就这样怀里抱着企鹅,一边仔细地盯着校徽看,一边沉浸于伤感之中。这时,我的身后。
“啊啊,不行!”
传来这样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端着放着椭圆形的巧克力蛋糕与装有咖啡的茶杯的托盘的琴吹同学,竖起了眉毛,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好像是换过了衣服,明明出去的时候还穿着学校制服。现在穿着柔软的半袖白色毛衣,配上红色的格子花纹的裙子。也没有看见她拿衣服出去,是之前就准备好放在外面的吗。
琴吹同学把托盘放在桌上,从我的手里夺回了企鹅布绒玩具,紧紧地抱着。
“明明对你说过不要在房间里乱看的”
“不……你好像没有说过吧”
“即、即使没有说过,在女孩子的房间里四处乱看也是没有礼貌的”
“我也没想乱看,只不过偶然看到了。这个,是我的校徽吧”
“这、这这这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嗯,非常珍惜地保存着,谢谢”
向她道谢之后,琴吹同学的脸红的越来越厉害了,害羞地低下了头。
“没、没什么……”
琴吹同学一下子跪在地毯上,把企鹅的布绒玩具藏在了背后之后

【图 page.205】
然后开始将蛋糕和咖啡摆放在桌子上。
“在还没有变凉之前,快点吃”
琴吹同学侧着脸,小声地说着。
“我开动了”
我也重新坐回垫子上,拿起了叉子。
白色的碟子里放着单纯的巧克力蛋糕,蛋糕旁还放着冷的生奶油。
叉子插下之后,蛋糕中的热巧克力随着甜蜜的蒸汽一起粘稠地流了出来。
是熔岩巧克力(fondant chocolat)。
放入口中后,有一定浓度的酸味在口中扩散开来。
与生巧克力一起吃的话,热的巧克力和冷的生奶油,比例得当的相互融合,味道变得更加美味。
“怎、怎么样?”
“非常美味”
“不、不是太甜了吧?”
“不,很好的原味巧克力啊”
“太好了”
琴吹同学紧张的表情松弛了下来,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脸上浮现出了开心的微笑。
看见琴吹同学这样的表情,明明嘴里吃着原味巧克力,心情却变的非常甜蜜。
“那个,要听什么音乐吗?”
“是啊”
“听什么好”
“那个『美女与野兽』之类的”
“这、这这这这这”
“没有?”
“有、有啊。但是”
“那么,就听这个”
“嗯……嗯”
琴吹同学翻着CD架。
一边吃着熔岩巧克力,一边向那边望去,我又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琴吹同学在收藏硬币啊”
“唉?”
手中拿着迪斯尼的『美女与野兽』的原声集的琴吹同学,突然肩膀跳了一下,回过头来。
沿着我的目光看去,不知为何脸都变青了。
那是书架从上往下数的第二层,大概是因为刚才琴吹同学拿书出来的缘故,一部分的书侧倒着,出现了一块空隙。在那本侧倒着的书后,像书签大小的夹着500日元和10日元的塑料夹露了出来。
“听说那种硬币,发型数量比较少,是这样吗?”
“这个,那个”
琴吹同学,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呐,可以让我看看吗?”
“不行!”
琴吹同学突然站起来,就像抱刚才的企鹅绒布玩具一样,双手拿着夹着500日元和10日元的塑料夹,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藏了起来。
“?为什么?”
“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你看)”
琴吹同学激动地拒绝着。
“那个……说起来,刚升上二年级的时候,琴吹同学向我要过书的赔偿金吧。就是那本『了不起的盖茨比(The Great Gatsby)』。那本书的确是500日元吧……”
遠子前辈吃掉的书,琴吹同学却让我赔偿。
“我付了钱之后,琴吹同学第二天拿了50日元找给我,为了找那50日元钱我又付了10日元吧”
咦!这是?
琴吹同学的嘴巴弯成了“へ”的形状,脸通红地瞪着我。眼睛微微含着泪水。
“难道说,那500日元……”
还有那10日元……
“就是那时的500日元?”
正确的说应该是510日元。
“不、不知道”
琴吹同学完全屏住了呼吸,510日元依然被按在胸前,把头转了过去。
做出这样的反应的话,果然应该就是这样了吧,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脸颊也突然发烫了。
不仅是校徽,连这种东西都被保存了下来啊。因为怕被我发现,而藏到书后的吧。
“井上,傻瓜。不知道,不知道”
我蹲下身来,用膝盖向通红着连不断念叨着的琴吹同学那里移动。当我接近琴吹同学之后,琴吹同学突然沉默了下来,睁大了眼睛。
“这个,那个……”
大概是在做准备时沾上的吧。从琴吹同学的头发传来巧克力的甘甜香味。除此之外还有些柑橘类的香味。
我的脸发烫。
“果然,我还是很高兴,吧”
“……!”
琴吹同学的眼睛睁地更大了。之后
“是、是吗”
害羞地移开视线,嘴巴微微地动了一下。
胸中像是点起了明灯,我也害羞地说。
“听CD吗?”
“嗯……”
终于,『美女与野兽』的主题曲在室内流淌了。
这是我与琴吹同学的回忆的曲子。
在那个积雪的屋顶之上,这首悦耳的曲子挽留住了我,给予了我勇气。
“是英文版呢”
“还有日文版哦”
“那么听完英文版后再听那个”
“嗯”
我们对坐在小小的桌子的两侧,吃着蛋糕,喝着咖啡,听着音乐,聊着天。
仅仅如此而已,但是却非常快乐,心里有些痒痒的。
相互意识着对方的存在,心跳不已。
琴吹同学好像在意起了竹田同学送给我的巧克力
“打开来看看吧”
说道。然后琴吹同学自己也把从竹田同学那里收到的巧克力盒子的丝带解开,开始打开包装纸。
“竹田同学说过是一对的吧”
“这种事情是真是假不知道嘛。说不定我的这盒里放着写着『没有中奖』的橡皮”
竹田同学的信用度真低啊……。
包装纸拆开后,出现了两个外形相同但颜色不同的正方形的小盒子。我的是蓝色,琴吹同学的是红色。这和包装纸的颜色相同。
“一起打开吧。一、二”
在琴吹同学的口号声中,我们同时打开了盖子。
两个盒子里分别放着半片心形的巧克力。
琴吹同学的是心的右侧,我的是心的左侧。
“一对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太好了。不是橡皮”
“……刚才的话是,开、开玩笑的”
我提议把心拼起来,琴吹同学“唉!”的一声,惊慌失措。“快点,琴吹同学”我催促着,伸出抓着自己的半片心的手,琴吹同学也红着脸把自己的半片心放了过来。
两颗半片的心,拼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一颗心。
“天衣无缝啊”
“嗯”
我俩害羞地笑着。
然后把心小心地放回盒子里,双目相视,相互之间又害羞起来了。
“我,去年的情人节也为井上准备了巧克力啊”
琴吹同学向我说出了让人意外的事情。
“唉?是吗?”
“因为亲手做的巧克力可能会让井上太过吃惊,所以是在店里买的巧克力……。不过是我尽全力挑选的啊。啊啊,不过,还是没能交给你。虽然去了教室,但是因为害羞还是退缩了。其中的一半,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吃了”
说完后,突然表情变得寂寞起来,垂下了眼睛。
“为什么?”
“……想起了……夕歌的事情……”
胸口像被重击了一下。
水戸夕歌同学是琴吹同学初中的同班同学,也是琴吹同学的好朋友。她去年在圣诞节前去世了。
“……正在我自暴自弃地吃巧克力的时候,夕歌打来了电话,对我说『一个人吃光可不行哦,把我的那份留下来啊』。后来……第二天,夕歌来了,陪我一起吃巧克力……”
琴吹同学神情沮丧的样子,让我呼吸困难。
琴吹同学像驱赶泪水一般地眨着眼睛,然后抬起头来微笑着。
“对不起。心情变的沉重起来。让夕歌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的,这不是这种时候该说的话题”
“不。水戸同学真的是非常重视琴吹同学呢”
“是啊,我也很喜欢夕歌。今后,夕歌也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琴吹同学用清澈的眼神----明朗的声音断言到。这样的琴吹同学看起真是坚强而美好的女孩子。
只是一瞬间,遠子前辈的母亲結衣夫人与叶子小姐的事情掠过了我的脑海。
两个人是好朋友,佐々木先生是这样说的。
結衣夫人与叶子小姐之间的关系是像琴吹同学和水戸同学之间那样的强而确实的东西吗。还是……。
“啊,对了。还有一件东西,没能交给井上”
琴吹同学站起身来,我的思考被打断了。
打开学习桌的抽屉,琴吹同学从中取出一枚明信片。害羞地双手递了过来。
“虽、虽然迟到了很久,暑假慰问的明信片。可以的话,那个……你就现在收下吧”
浅绿色的背景上印刷着粉红色的牵牛花,用水蓝色的笔书写着寄语。
“谢谢你来看望我
把你赶回去真是抱歉
其实我非常高兴啊
第二学期能和井上说更多的话就好了”

明信片里包含着的琴吹同学的思绪,传递到了我的心里。
活生生的情感,充满了我的胸口。仅仅是看着手掌中的这张薄薄的明信片上的文字,心情就变的温柔、可爱起来了。
琴吹同学不安地盯着我。
我望着琴吹同学笑了。
“确实受到了。谢谢”
琴吹同学高兴地微笑着。
这表情让人觉得非常可爱、非常珍贵。
第二学期已经结束,第三学期也仅剩一点时间了,不过,今后能和琴吹同学说更多的话,了解琴吹同学的各个方面的话就足够了。
用温暖的心情看着明信片上书写的文字和牵牛花,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也有件东西没能交给琴吹同学”
“唉?什么?”
“明天我会带来的”
琴吹同学绽放出笑容,期待地说着。
“啊,让人在意啊”
“那么,明天在上学途中汇合,一起去学校吧”
听我这样说后,琴吹同学露出了最高的笑容,“嗯”的一声点着头。

回到家后,我快步跑上楼梯,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在厨柜里寻找东西。
“那个,的确是放在这附近的”
翻开手绢和皮带,像寻宝一样兴奋地仔细寻找着。
终于,目标的小包装在袜子之间找到了。
“太好了!”
禁不住高兴地喊叫起来了。
撕开印有土特产店店名的纸袋,粉红色的手毬(小球)的手机挂坠掉了出来。
暑假时,住在麻貴前辈的别墅时,遠子前辈让我买的。因为没有机会交给琴吹同学,一直放在厨柜里。
抓在手上,放在眼前观赏着,手毬可爱地摇晃着。
要是能满意就好了,琴吹同学。
我的嘴角绽出了笑容,一边看一边心里痒痒的。
摇摇晃晃的粉红色手毬。
草的芳香。
在水边摇晃,暑假。
突然之间----
有什么东西在抚摸我心里的柔软的部分。
啊,这?怎么回事?这种心情。
好痛----在感觉到这痛感的一瞬间,被夕阳照耀下的深山别墅,鲜明地在我脑海里复苏了。
在草地上飞快滚动的深红色的手毬。
土特产店所在的大街。
都快饱和了一般的绿色。仿佛被树木隐藏着一般,宁静地蓄着深水的,怪异池塘。
鸟的鸣啼声。从脖颈之间掠过的爽快夏风。
起舞的白色连衣裙。跳动的长三股辫。
当其中的一件事情被想起后,就像书页被翻动一般,其他的也一件件地不断浮现在脑海之中。
沐浴着燃烧般的夕阳,解开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瞳孔中放着光辉,喊着“你来啦!”向我跑来的遠子前辈。
因为害怕幽灵,一副快哭的模样蹲在我的床上一动不动,“为了不让幽灵来,我来替你把风”一边颤抖着一边说大话的遠子前辈。
在小小的书店之内,高兴地挑选着礼品的遠子前辈。“请用礼品的包装”在收银台前声音兴奋的遠子前辈。焦茶色的包装纸。金色的丝带。
在ゆり与秋良的书房。坐在长椅之上翻着书页的遠子前辈的幸福微笑。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两人一边看着同一本书,一边说着登场人物的台词。
宛如瀑布的水流落入深渊一般,情感充溢无法停止!

那个不可思议的夏天。

怪异而美丽的花与月的故事。

头上披着雨衣,在雷雨交加之中,虽然因为黑暗而胆怯,但是却拼命地来寻找我的遠子前辈。
我的呼喊声。
牵在一起的手。
在黎明的微白光线之中,渗出泪水的,寂寞眼神----。
垂下眼睛,注视着我睡梦之中的表情的遠子前辈。
从唇间流出的虚幻般的低语声。

----剩下的时间还有多少啊……

在现实与虚构的缝隙间,即使是现在也好象要溶化消失一般的遠子前辈。
背对着我不停地重复着“不能说”,仿佛情感就快溢出来了一般紧紧地抓住我。“总是欺负人”前辈咬紧着牙诉说着。

【图 page.Vol6.295】
那时被遠子前辈咬的手背,带着灼热,一阵阵地发出疼痛。

----不会忘记的。

----因为,是和心葉君在一起度过的(暑假)。
在被月光照亮的小路上,和我牵着手,目光温暖地微笑着的遠子前辈。

----不会忘记的。

如梦般----如故事般的夏天。

----不会忘记的。

胸口在颤抖,热乎乎的东西几次要冲上我的喉头。眼睑发烫。
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啊。
却在现在,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回想出来啊。
那时遠子前辈在向我隐藏着什么。
但是,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月光下,宛如美丽的鲜花般地温柔微笑。
为什么会忘记啊。
那天早上,轻轻拂去垂在我脸颊上的长发,轻声低语的遠子前辈,明明是那么地悲伤----!
手里握着手毬(小球)手机挂坠,我蹲在了地毯上。
忍耐着潮水般涌来的记忆与被刀刺一般的痛感,我咬紧牙关,心情低落。
母亲在楼下喊着“吃晚饭了”。但是,现在我不能去。这样痛苦扭曲的表情是不能别人见到的。胸口发胀,仿佛整个身体就快裂开,我无法动弹。喉咙发热。眼睑也像燃烧着一般。
强忍不发出呻吟,忍耐着持续的疼痛。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的是,遠子前辈的洁白的手和温柔的笑容。


那晚我无法入睡。
明明和琴吹同学一起度过了那样愉快的时光,脑海里却满是遠子前辈的事情。浑身疼痛,感觉快被撕裂了。
窗帘的另一侧变白的时候,我的眼睛肿了,喉咙干渴异常。
慢慢地下了床,穿着睡衣到一楼的洗漱间,用温水洗了洗脸。镜子中映射出的我,异常疲惫。
今天早上,明明约好了和琴吹同学汇合的……。
又洗了一次脸----这次是冷水,我拍打着脸,希望能够转换情绪,但是脑海中遠子前辈的面容去挥之不去。
换好制服,将母亲做的培根煎蛋、莎拉、烤面包片硬塞进嘴里。
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过。
在文化祭的早晨。
因为痛苦的芥川君和自己重叠,因为害怕受伤而逃避的时候。
手里拿着罗伯特·勃朗宁的诗集的遠子前辈,站在雨停的路上,沐浴在晶莹的光线之中。然后对着我微笑。

----早上好,心葉君

我穿上大衣,比平时更早地走出了家门。
外面天空灰蒙蒙地阴沉着,空气也冷地能把人的手冻僵。
离开地形复杂的住宅区,来到笔直向前的两边都是行道树的路上,也没有出现正在看着书的文学少女。
遠子前辈,不可能在的。
这个事实让我的胸口就要裂开了。
很快就是和琴吹同学约好的汇合地点的便利店了。必须笑啊。
用力握紧冰冷的手,嘴角使劲,转过街的拐角时----。

“早上好,心葉君”

遠子前辈,站在那里。
制服上套着深蓝色的厚绒大衣,手里拿着书包和纸袋,吐着白气,温柔地微笑着----。
我茫然了,之后脸颊和大脑就像着火般的发烫。因为内心的动摇,心脏狂跳不已。
为什么,遠子前辈会在这里!幻影?不,不是的。是真人。
几天前,像病人一样青着脸,出现在我家,声音颤抖地责问着我的遠子前辈,现在正用着和以往一样的温和眼神,注视着我。
“我是来还围巾的,因为考前复习很忙,很难见到你”
前辈手中的纸袋向我递来。
“……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遠子前辈的口吻和看我时的眼神,因为过于平常了,我头脑混乱地问着。
“只是一小会儿哦”
但是,接过纸袋时,一瞬间接触到的前辈的手,如同冰一样的冷。
“心葉君,眼睛肿了啊。睡眠不足?”
为什么要为我这样的人担心啊。
喉咙就像被用力勒紧了一般,这太没有道理了,这种愤怒的情感在升腾。
明明对我隐藏了真相,明明无视我的意志,强求我写小说。那么又为什么要关心我。明明自己的手比我要冷很多。
“晚上一定要睡好啊。即使睡不着,总之先躺下闭上眼睛。这样的话,不知什么时候就能睡着了”
一边用像姐姐一般地口吻说着,一边打开了书包。
“接下来是附赠品”
前辈从书包中取出有光泽的细长袋子,微笑着让我看了看。
“昨天是情人节对吧”
袋子是紫罗兰色的玻璃纸做成的,上面还结着金色的丝带。
我接到手中,沉甸甸的。
“巧克力……”
“不,是羊羹啊”
遠子前辈若无其事地回答着。
比起巧克力我更喜欢羊羹,以前,我好像说过。
“是义理羊羹啊”
只是一瞬间,前辈用寂寞的眼神注视着我。遠子前辈只是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真的是淡淡的、虚幻的微笑。
“因为是义理的啊”
一年前我见到的那如同太阳一般的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和现在的前辈相重叠,胸口就快被压垮了。
遠子前辈很快又变回明朗的表情。
“那么我就在这边告辞了。围巾谢谢了。告别了(さよなら)”
说完,转过身去。

【图 封6】
不是下次再见。
“告别了(さよなら)”
遠子前辈说的话,让我感到火一般的焦急。
空气冷的就像利剑刺着我的皮肤,云层很厚,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灰色失去了生机。
遠子前辈要走掉了!
要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我正想追过去喊,请等等。突然我吃了一惊。
琴吹同学从对面的拐角不安地弹出头来张望着。
“……!”
双脚就像被缝在了地面上一般地停止了。
燃烧的冲动,就像突然被冷水浇头一般。琴吹同学双手紧紧交叉在胸前。用祈祷般的伤感目光看着我。

【图 封5】
遠子前辈纤细的后背----虚幻地摇晃着的长长的三股辫----在渐渐远去。
我说不出话来。
“……”
冰冷的早晨的道路上,我与琴吹同学,相对而视了一会儿。
遠子前辈的身影在街的拐角消失后,琴吹同学强行做出了一个笨拙的微笑。
“在去汇合地点之前碰上了前辈吧”
“……是啊”
我的嘴角拼命地用着力。但是这样看上去像是在笑吗。
“和遠子前辈也是约好的?”
“不,前辈是来还我借给她的围巾的。羊羹是附赠品”
“是吗……”
可爱的袋子包装的,不是巧克力而是羊羹。关于这一点琴吹同学没有说什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我和遠子前辈的谈话的啊。我又是用怎样的表情看着遠子前辈的啊。
“呐,要迟到了。去学校吧,井上”
看着尽全力想微笑出来的琴吹同学,我的胸被勒紧了。
我“嗯”地回答了一声。把羊羹的袋子放进了纸袋。风刮地很猛,我缩起了脖子。纸袋里抽出来的,刚还回来的白色围巾,散发着紫罗兰花的芬芳。

----告别了(さよなら)。

围巾上浮现出遠子前辈微笑的面孔,疼痛从喉咙的深处涌上来。
为了驱散这些感觉,我正准备随随便便地把围巾给围上。
琴吹同学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吃惊地看着她,琴吹同学的嘴巴弯成了“へ”的形状,低着眉头,就快哭出来了。
“这个围巾,送给我……不可以吗”
“唉!”
“正好想要这种颜色的”
琴吹同学拼命地抬头看着我。放在我手背上的手在颤抖。
“我想要,井上的,围巾”
在琴吹同学的手掌之下,在那个夏天被遠子前辈咬过的手背,像被烙了一般地烫。
“……嗯”
我苦笑着点点头。
“可以啊”
“井上,给我……戴上”
按照琴吹同学的要求,我两手抓着围巾,轻轻地绕在了琴吹同学的脖子上。琴吹同学屏住呼吸不安地看着我把围巾绕了两圈。从围巾上松开手时,感觉就像,遠子前辈的洁白的手从我的手上滑落了下来。
“这样可以吗?”
琴吹同学用快哭的表情明朗地微笑着。
“嗯,谢谢。我很高兴。会好好珍惜的”
与遠子前辈的羁绊被切断了。我一边感受着这种痛楚,一边看着琴吹同学的笨拙的----竭尽全力的笑脸,心里想,这样就好。
围巾放在身边的话,一定会让我想起遠子前辈的。所以这样就好。
因为,琴吹同学也在笑着。
直到学校附近我们都牵着手。
想起手毬(小球)的手机挂坠忘在了家里,是在我到了教室的时候。

        ◇        ◇        ◇

拓海君去世已经有7年了吧。
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想起他的事情。
在新宿的大楼前,和カナ约好在那里碰头,好像是我有些迟到了。就这样,素不相识的男孩子向カナ搭话了。
明明カナ不耐烦地把头转向了一边,他却一点不灰心,表情是那么兴奋、明朗、充满魅力----!
这就是拓海君呢。
虽然那时カナ用冷淡的语气说着拓海君的事情,“是酒吧的猎头。吊儿郎当的,太差劲了”。但是我从心底里吃了一惊,居然有人有勇气,介绍カナ去酒吧工作!
大部分的男人因为カナ太过美丽,连和カナ说话都会犹豫。拓海君却毫不在意。
那样厚着脸皮接近カナ,即使被无视依然开心地继续着谈话的男孩子,我是第一次见到。
カナ和拓海君开始交往,是在那之后半年吧。
为了给遠子庆祝第一次女儿节(雛祭り),请カナ来我们家时,カナ竟然是和拓海君一起来的。
听拓海君说是因为在新宿的同一个的地方偶然再次相遇。“这是命运吧!是吧?是吧?結衣夫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吧?”,口吻和半年前一样明朗轻快。
那时我第一次知道拓海君是18岁的未成年人。
因为太年轻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心カナ和拓海君的交往。而且拓海君因为猎头的工作,和各种各样的女人有往来,是那种麻烦事多的让人吃惊的孩子。
不过,虽然拓海君的身体长大了,但是也有像孩子般坦率、纯粹的地方。
善于撒娇也善于认错,看着他用那顽皮的眼睛说“对不起”时,不知不觉地表情就松弛了下来,原谅了他。
拓海君真像是个让人费心的弟弟。因为我照顾他不少的事情,拓海君居然叫我“結衣姐”。
小遠子只要一靠近过来,拓海君就把她高高举起,笑着说“长大了以后就到哥哥家来做新娘”,让人看着不由地微笑起来。
而且,拓海君还擅长倾听。
就像变化无常的猫咪一样。虽然任性而为,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你的身边了,认真地倾听着你说的话。
“結衣姐,有什么烦恼吗?可以的话说给弟弟听听”
听到拓海君用随意的口吻这样说时,我吓了一跳。
因为,我是不可能有什么烦恼的。
“真讨厌,拓海君。你打算对我讲什么人生道理?我是成不了这种谈话对象的啊。因为我非常幸福。”
“真的?最近你都没有睡好吧”
“这是之前就开始的。我等着文陽,不知不觉就夜深了。因为,在文陽到家的时候,我想能对他说一声,你回来啦,微笑着迎接他”
“你老公,总是那么迟回家么?到底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工作啦。而且自从遠子出生之后,在最后校正工作之外的时候,都会回家来的。休息日也是陪遠子玩”

但是,カナ。

我太幸福了,反而感到害怕。


        ◇        ◇        ◇

“啊--,果然来晚了。都怪井上!”
“对不起”
在晨会就快开始的时候,我俩跑进了教室。
看见我俩大口地喘着气,森同学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看这个样子,昨天进展顺利啊。居然一起上学,真大胆”
“这个,那个……!”
森同学低着头盯着我焦急的面孔。
“ななせ的巧克力好吃吗?”
“……好、好吃啊”
“哇!呐、听到了吗?ななせ?太好了--,恭喜!我也放心了啊--!”
森同学抱住了琴吹同学。
“声、声音太大了,森”
琴吹同学翻起了白眼。
老师进来了,我们总算能去自己的座位了。
琴吹同学在猛敲短信。大概是对森同学说不要说多余的事情吧。
我注意到芥川君的座位今天也空着,吃了一惊。
居然连续休息两天……。
身体情况很不好吗。过会儿给他发个短信。
开始上课后,像烂泥一般的疲劳感降临在我身上。身体很累,头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麻痹了,心的感受能力也下降了。
今天早晨,与遠子前辈相会时说话的事情……还围巾的事情……告别的事情……遠子前辈温柔地微笑的事情……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
不、不是这样。
微弱地痛感在刺痛着我的心。
让心变的钝感,变成无法感受到的状态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胸口就会被撕裂开来。我会追上去,抓住前辈的手臂,像小孩子一样哭喊。
会哭着责问她,你所背负的秘密是什么。不告诉我就这样离开不是太卑鄙了吗。
休息时间,琴吹同学被森抓住了,好像是在盘问昨天发生的事情。琴吹同学红着脸,噘着嘴,瞪着眼睛。
我给芥川君发完短信后,就坐在课桌前发呆。
窗外是一片草木枯黄的灰色风景。
雪说不定还会下……。
第二节课是英语,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芥川君的回信吗。
偷偷地确认了一下发信者,原来是琴吹同学发来的。
我吃惊地向琴吹同学那边望去,琴吹同学红着脸把头转到了一边。

“午休的时候,要在空教室,一起吃午饭吗?
这可不是森教我这样做的啊!

另外,你忘记交给我的东西,是什么?”

啊,手机挂坠----。忘在房间里了!
此时我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之处了,慌忙回复短信。

“对不起。忘在家里了。下次来拿
午休的事情,OK”
琴吹同学用非常紧张的表情盯着手机的画面。
然后,偷偷地向我望了望,害羞地稍微微笑了一下。
那之后头又转到了一边,再也不向我这里望了。
课快结束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琴吹同学……?
躲在座子低下打开手机,发现收到一条短信。确认发信者时,我的脸仿佛被人揍了一样。从之前的迟钝感觉中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流人君!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大脑和喉咙发热,渗出了大量的汗水。

“游戏结束了。
这节课结束后,请带着你的东西到校门口来”

这种短信,无视掉就好了。
这样我又可以回到普通的生活中去了。
也不用让琴吹同学再露出那么担心的神情了。
我盯着画面盯的眼睛都要发花了,同时咬紧了牙。
宣告课程结束的铃声在头顶上冰冷地响起。老师收拾好教材,走了出去。
教室里充满了休息时间的喧闹。
琴吹同学害着羞,向我走来。
我关上手机,站了起来。
“对不起。午饭的事情,可能不行了”
“唉?井上----”
我无法再面对琴吹同学,我侧着身抓起书包和大衣快步离开了教室。
全身被火一般的愤怒给包围了。
这是对流人君的愤怒,同时也是对优柔寡断的自己的愤怒。

----请了解天野遠子。

那么,请停止这种玩弄人的方式,请告诉我!
遠子前辈在想什么!为什么,要求我写作!
在楼梯口换好鞋,我向外跑去。因为大衣还抓在手上,寒冷透过制服几乎快把皮肤切碎了。
从被铅灰色的阴云覆盖着的天空上,雪花飘舞落下。
我一边吐着白气,一边向校门跑去。

        ◇        ◇        ◇


Ole-Luk-Oie,カナ知道吗?
就是在安徒生的童话中出现的睡眠的精灵Ole叔叔。
他不穿鞋,悄无声息地走到孩子们的身边,咻地向孩子的眼睛里喷入甜甜的牛奶,让他们睡去。
他的双臂各自抱着一柄伞,将有绘画的伞在好孩子的身上撑开。这样那个孩子一整晚都会做着愉快的梦。
在坏孩子的身上,他会撑开什么画都没有的伞哦。那个孩子不会做梦,会一直沉睡下去。

去世的前一天,拓海君给了我一个紫罗兰色的小瓶。
小瓶是可爱的心形,装着细沙般的银色粉末。
----这是Ole-Luk-Oie的睡眠粉,拓海君注视着我的眼睛轻声低语。
吃下去的话,所有痛苦、悲哀都会像雪一样地溶解,也不会再有憎恶、怀疑、妒忌,仿佛被神的臂弯所拥抱一般,纯洁地睡去。
我可以吃,也可以给别人吃。

第二天,拓海君跳进快车道,被上天召唤走了。年仅19岁。


        ◇        ◇        ◇

雪花黏在我的脸上,融化成不算温暖的水滴。
落在睫毛上的雪,渗入了眼睛,我的视野变得模糊了。
我到达校门的时候,眼前停着一辆出租车。后部的座席的门打开了,有人下来了。
短发,背挺的笔直。
是我熟悉的诚实的眼神----。
芥川君……!
为什么是向学校请假的芥川君!?现在,他出现在校门口是偶然的吗?还是……。
芥川君弯下腰,向车内伸出手。好像是在帮助里面的人下车。
咔……发出微微地响声,铝合金的拐杖撞击着地面。
难道说----。
我的呼吸停止了。
雪向冰冷的花瓣一样不停地落下,裙子的裙摆被风吹的不停摇晃。
洁白的肌肤。纤细的身体。
大大的眼睛。
樱桃色的嘴唇。
“コノハ(心葉)”
从门的那一侧,向站在门的这一侧的我,发出明快悦耳的呼喊声。
被芥川君搀扶着,露出宁静的微笑的是美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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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7 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死神的两个故事

初中2年级的冬天。当时我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孩。
为了向那个女孩表达我是如此地喜欢她的心情,我写了一篇小说。
但是,那篇小说却使那个女孩痛苦,把她逼到了绝境。初夏的某一天,那个女孩在我的面前从屋顶跳了下去。

“コノハ(心葉),一定无法明白吧”

寂寞地微笑着低语道。
那个女孩子现在就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
在校门相见之后,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
在出租车中我的心情翻来覆去,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芥川君表情严肃地说“我是来照看朝倉的”,美羽却用明快的口吻说着“好久不见了呢”、“今天我可是按规定拿到了外出许可哦”之类的话。
“井上,红茶可以吗?”
坐在斜前方的座位上的芥川君问我。
“啊,嗯……”
看见我点头,芥川君把我们要点的东西一并告诉了走过来的女服务生,之后把头转了回来。
美羽也用平和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我。
终于,樱桃色的嘴唇开启了,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不要一直那副吃惊的表情嘛。我可是预告过的吧?等身体好了,下次由我去见コノハ。虽然可能比预计的要早些。但是比最后一次见面时,要有精神多了”
从孩提时代就憧憬的,宛如树叶的缝隙间漏过的阳光般耀眼的微笑,在美羽小巧的面庞上扩散开。
我觉得,与美羽再会的这一刻,既是开始的一刻,也是终结的一刻。虽然从芥川君那里一直能听到美羽的近况,实际相见之后,我强烈地感受到,与我所知晓的孩童时代的美羽不同,与在下雪的屋顶上哭泣着毫不掩饰地表达对我的憎恶的美羽不同,这是一个成长后的新的美羽。
“叫美羽来的是流人君吗?”
“是啊”
果然----想到这里,呼吸变的困难起来。
之前芥川君不满地说过。流人君即使现在都还来探病。
“为什么,流人君要让美羽见我啊”
“櫻井好像想让コノハ再一次开始写小说”
胸口发出了尖锐地疼痛。
美羽的眼神变得险恶起来,表情僵硬了起来。
“他想让我去说服コノハ。说是コノハ放弃写作是因为发生过我的事情”
我写的小说,伤害了美羽。
我不是コノハ的小说里写的羽鳥那样的美丽而正直的孩子,想起在暴雪中痛苦的诉说着的美羽,我的喉咙就快裂开,心脏似乎就要被压碎了。
泣血般的惨叫。表白。
被夺去安眠的,绝望的巡礼者。
我的小说,让美羽的世界,崩溃了。
在批评将自己父母和天野夫妇的死写成小说的叶子小姐的同时,虽然在内容上有着差别,但是我所作所为和她是一样的。
因为自己写的东西,将他人的心给切碎了。
“不要误会。关于コノハ用我俩为原型写小说的事情,我已经不再怨恨了。コノハ用井上ミウ的笔名,获奖、职业出道的事情----如果我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话……不过コノハ想写新的小说的话,没关系哦。只是----”
美羽的眼神又变得险恶起来了。
“按照櫻井的意图去做的话,我不喜欢”
美羽用强调的口吻断言着。
点的饮料被端了上来。
美羽含了一口漂浮着奶油的拿铁咖啡(caffellatte),好像很烫似地皱皱眉,放下了茶杯。就像在舔一样地喝着放了冰块的茶杯里的水,然后将这个茶杯也放在了桌子上,又直盯着我说。
“我不会再做櫻井流人的棋子了。但是,听一詩说コノハ的样子很奇怪,我很担心是不是櫻井对コノハ做了什么。所以我是凭我自己的意志,来见コノハ的。虽然櫻井说要把コノハ带到医院去,不过我对他说,我要自己去见他,用不着你做这种事情”
干脆地说明之后,美羽又慎重地稍微含了一口变凉了些的拿铁,慢慢地喝了下去。
啊……美羽是猫舌头呢……,我竟然在这种时候想起来了。
“……コノハ想怎么做呢?”
我无法立刻回答。
“我……已经不想写小说了”
对于好不容易说出口的答案,我有些微微颤抖,软弱的样子让人感到丢人。
“是吗……”
美羽的眼神有些阴霾。
“这样……就好”
这与叶子小姐对我说的话一样。只是,叶子小姐的话语如同冰一般冷淡,而美羽的话语里含着一丝温暖。
双手端着茶杯,美羽阴沉着脸低语道。
“我也觉得……コノハ不要再变回井上ミウ比较好。因为,变成井上ミウ的话,コノハ会受伤的。被大家所瞩目,被别人擅自议论着----被不认识的人所憎恨、咒骂、贬低、被言语所切碎。
当然,会喜欢上ミウ的书的读者一定也会有很多吧。还有现在仍在期待ミウ的第二部作品的读者----不过啊,コノハ”
美羽用凶险的表情,告诉我。
读者会背叛作家哦
话语如同箭镞一般插进了我的胸膛,剜着我的肉。
“即使按照想看到读者喜悦的表情的想法去写作,因为读者尽提出一些任性的要求,而作家的思想却无法传达。读者擅自地憧憬作家,擅自地对作家失望,擅自地憎恶作家。某一天突然变得翻脸无情。很快将那个作家忘却。然后去寻找别的作家去”
我拼命忍耐着,如同尖锐的箭镞在体内搅拌般的痛楚。
美羽的话是对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也是背叛了名为美羽的作家的读者。
擅自对美羽抱有憧憬,没有意识到美羽倾注在故事的真正想法,向已经无法再写的美羽,不断地要求着下一个故事。
那时,我做着与现在遠子前辈正在对我的相同的事情。
“为什么不写?”、“呐,写接下来的部分”、“我最喜欢美羽的故事了。所以,再让我看更多的吧,写吧美羽”
天真无邪的、自做主张的、残酷的读者----。遠子前辈,对我而言,是否算是背叛了的读者呢。
“读者才不会去理会作家的痛苦呢。这种事情,从书的阅读者的立场去看,是无所谓的。就像作家不会去在意读者的个人情况一样……”
一口气说了很多之后,美羽稍微有些寂寞地垂下了眼睛。
“『所谓的作家,就是像要一个人穿越窄门的那样的孤独的职业』……櫻井的母亲,在书的后记里这样写道。櫻井叶子----你知道吧?『背德之门』的作者”
从美羽的口中听到叶子小姐的名字和那本书的标题时,我吓了一跳。
美羽依然低垂视线,低语道。
“她的书,我读过很多本……。虽然我也写过对心葉的憎恶……但是,那与櫻井叶子的小说不同……。将如泥浆般,那么黏糊糊、活生生的故事,居然能用那样的冰冷透明的风格写出来……。书中出现过名为トーコ的女孩子吧。那是……”
美羽闭上了嘴巴。
与遠子前辈同名的女孩子在小说中到底怎样了,该不该说出来,即使是美羽也会犹豫吧。
在咬了一阵嘴唇之后,美羽用带着痛苦的声音小声说道。
“櫻井叶子一定是真正的作家吧……。但是,コノハ要和她穿越同一个门的话,会很痛苦吧。像那样舍弃一切,追求唯一的至高的那种严酷的生存方式……”
美羽像安慰我一般地看着我。
“コノハ和我不同,原本并不期望成为作家呢……”
美羽轻声说道。
她的表情,多少有些痛苦和哀伤。

我们在咖啡店告别。
美羽由芥川搀扶着,离开了咖啡店。
“我的心情已经已经传达给你了。コノハ,想写的话去写就可以了”
最后美羽表情认真地抛出了这句话。
一直在美羽身边沉默地守护着的芥川君,在离去时,用诚实的目光面对着我说。
“……井上,无论多么焦急,人是无法在两条道路上同时前进的。哪条道路对井上来说是最好的道路,现在可以停下脚步,一直考虑到自己可以认同为止就好了。我什么时候都会帮你的”
“谢谢”
道谢之后,我目送二人离开。
心情依然阴暗。坐在咖啡店的沙发上,我反刍着美羽说过的话。


----再次变成井上ミウ的话,コノハ会受伤的。

----读者会背叛作家哦。

背叛的不只是读者。作家也背叛读者。某一天突然,不再写下去了。
读者与作家----两者之间纽带,非常脆弱、纤细、很容易断裂。不存在什么确实的联系。明明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当我想起,在文艺部的窄小部室里,在黄昏的金色光芒的包裹之中,将我写的原稿细细撕碎,珍惜地放入口中的遠子前辈的身影,喉咙开始发烫,胸口在震颤。

----好甜~。今天的点心,合格!

幸福地微笑着的遠子前辈。
每天,为了遠子前辈,我写着三主题故事。无论我写了多么难吃的故事,遠子前辈都会全部吃光。即便没有言语的交流,我面对着稿纸写着,遠子前辈在一旁翻着书页----仅此而已,却不知为何感到温暖、心气平和,感觉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所联系着。
但是这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吗。
正当此时,从背后的座席传来了声音。
“因为心葉同学会受伤,还是不写为好----美羽还真是够天真的。真让人失望”
看到流人君从鲜艳的绿色植物后面出现,我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虽然一直从手机听到他的声音,但是自从琴吹同学去我家玩的那个星期天起,这是第一次见面。
平时围绕在他身上的那种阳光感、让人无法讨厌的爽朗感都消失了。带着强烈的危险感与让人感到透心凉的、毛骨耸然的威压感,流人君坐在了刚才美羽刚才坐过的座位上。
从那里用凶暴的食肉猛兽般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
就像被那眼神钉住了一般,身体无法动弹。无法闭上眼睛,也无法移走视线。
“这样做的话,我可为难了哦。心葉君不写的话,会有人受伤……会有人绝望……。心葉君要抛下这样的读者不管吗?没有天野遠子的话,井上ミウ就不会存在。明明心葉同学是天野遠子的作家”
“怎么回事……。你说,井上ミウ就不会存在”
因为口中的唾液太多,我说不清楚话。
流人君的嘴角微微翘起。这样看起来感觉更加凄惨了。
“直接去问当事人本人如何?现在她就在家里”
看见我在犹豫,流人君低声说道。
“快点去比较好哦。现在,说不定她已经被下了毒,就快死了”

        ◇        ◇        ◇

呐,カナ,Ole-Luk-Oie可是有个弟弟的哦。
名字与哥哥相同,也叫Ole-Luk-Oie。无论是对谁,他一生只会去拜访一次。
他穿着有银刺绣的上衣,披着黑色天鹅绒的斗篷,骑着马。然后让我们也骑在马上,给我们讲故事。
故事只有两个,一个是这个世界上谁都想像不到的,无上美味的故事。另一个是毛骨悚然的可怕的故事。
所有活着的人,都会乘上他的马,听着其中的一个故事,进入永恒的睡眠之中。
カナ。カナ目标中的至高的故事是Ole-Luk-Oie的两个故事中的哪一个呢。

装在紫罗兰色的心形小瓶里的Ole-Luk-Oie的睡眠粉,我把它放到了带锁的宝石箱里,时常会取出来放在光线下观赏。
在通透的紫罗兰色的玻璃的另一侧,银色的颗粒可爱地晃动着。我醉心地观赏着,把小瓶贴在自己发热的脸颊上,清凉的感觉治愈了我。
只要有这个小瓶,我就可以改变命运。
一定也能穿越那高天之上的天上之门。
现在我掌中的这颗心脏,到底是谁的。
我? 那个人? カナ?


        ◇        ◇        ◇

到达櫻井家时,大衣的下面已经大汗淋漓了,头上也被融化的雪给弄湿了。
遠子前辈被下毒,就快死了。这肯定是谎言。但是,脑海中浮现出天野夫妇和叶子小姐的小说中写的事情,不安感渐渐扩大,仿佛胃就快碎了一般,无法再安坐下去。
平房结构的古旧日式住宅,也是叶子小姐在出道作品中写过的,其父亲将母亲勒死、分尸,之后在尸体旁上吊自尽的事件发生地点的那个家。
感觉就像有谁一直在盯着自己,以前来这里时未曾感觉到的寒气,让我浑身发抖。
即使我不停地按门铃,也没有应答声。这期间,仿佛紧贴在我后背上一般的寒意一直在持续着。
遠子前辈不在家吗?如果是出门了倒也算了。但是---万一,就像流人君说的那样就快死了的话----。
我继续忘我地按着门铃。
果然还是没人出来。
拉了一下入口处的拉门,没有上锁,很容易地就打开了。
“对不起,我是井上!”
也顾不上礼节了,我大声地喊着。
“我进来了!”
脱下鞋,在嘎吱作响的走廊上快步前进。虽然是白天,因为天气不好,房间中很昏暗,让人非常紧张。
就在这时,我听到噗通一声响。
我打开拉门,不顾一切地向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看见长长的三股辫的女孩子脸朝下倒在榻榻米上。
穿着淡淡的紫罗兰色的睡衣!是遠子前辈!
“遠子前辈!是我!请振作一点!”
当我抱起前辈时,透过薄薄的棉睡衣,可以感到前辈的皮肤烫的让人吃惊。
眼睛紧紧地闭着,好像呼吸很辛苦,似乎现在就要死了!
真的是中了毒吗?是谁下的毒?该怎么办啊,食物中毒的时候,大量饮水稀释胃中的残留物就可以了,这样做对遠子前辈有效吗?还是,喂她吃药,叫救护车,比较好?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遠子前辈的睫毛颤抖着,微微睁开眼睛。
“……心葉君”
“你醒过来啦!被下了什么毒啊!我该怎么办!”
看着在自己头顶上大喊大叫的我,遠子前辈很辛苦地呼吸着,小声地说。
“毒?……什么……。只是……感冒而已……”
“感冒!?”
我睁大了眼睛。
“是那种一般的感冒吗!?”
“呜呜呜、可不是一般的感冒,是非常严重的感冒……啊”
居然还特地更正,我真是无语了。
“那么,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在被窝里睡觉啊!是在榻榻米上摔倒了吗?”
“那是因为……门铃,一直在响……响个不停,想去门口看看,因为发烧脚步摇摇晃晃地,被绊住摔倒了嘛……”
因为不知情而狂按门铃的人是我,对遠子前辈的话我无言以对。
“对……对不起”
平时的话前辈肯定会挺起胸脯得意地说“知道就好”,今天只能却耷拉着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哇、遠子前辈!”
果然身体非常烫。总之必须先让她回被窝躺下。
我把遠子前辈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站了起来,像拖东西一样地搬运着前辈。
巨大的书架上排列着大量的书籍,在挂着淡紫罗兰色的窗帘的榻榻米房间铺着地毯,地毯上铺着被子。直到刚才遠子前辈还睡在上面吧。床单很乱,毯子和盖的被子都被推到了一旁。
我让遠子前辈睡下,给她盖上了毯子和被子。
我把手放在前辈的额头上,灼热般地烫。
“遠子前辈,药呢?”
“……刚才吃过了”
什么药?那药到底是否有效?虽然疑问接二连三地在脑海中浮现,现在我决定不去多想。关于遠子前辈的不合常理的事情,这两年我见到的太多了。山羊也好、鹦鹉也好,送去医院,通过吃药、打针都能恢复健康。前辈也是一样。
我去了洗漱间,找到毛巾、向脸盆里倒了些水,从冰箱里取出冰块,制作好冰水,又回到了遠子前辈的身边。
将毛巾在脸盆里浸湿,用力拧干,放在前辈的额头上。然后用其它的毛巾,用力的拭去遠子前辈面孔和脖颈上的汗水。
汗水不管怎么擦,总是立刻又涌出来。因为放在前辈额头上的毛巾变的非常热,不得不更换了好几次。
我想起,昨天早晨,遠子前辈还围巾给我的时候,她触摸我的手就像冰一样的冷。
在那里站了多久啊。
在那种冰冻般的寒冷中,一个人,在等待我的到来吧。
患上感冒,不正是因为这件事吗。
很久以前----我还是一年级的时候,遠子前辈和现在一样得了感冒,休息了好几天没有来学校。
那是第3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吧。
那之前,遠子前辈的样子就有些古怪。倒不是像因为发烧而摇摇晃晃那样的,而是对我的言谈举止……
突然地移开视线,突然地脸变地通红,“不可以再靠近我了。不要接近我。”像小孩子撒娇一样,态度疏远。
“我做了什么吗?”
“总之,就是不行,因为……”
也不说明具体原因,就像警戒着我一样,把椅子拖到远离我的地方。话虽如此,因为部室窄小,即使离开也远不到哪里去。
“我,还是不再来的比较好?”
“这、这不行!”
“那么,我该怎么做啊”
“是心葉君不好”
“所以说,什么问题?”
“不行”
到最后,前辈垂下眉毛一副快哭的表情,在椅子上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抱着膝盖。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我对遠子前辈的反抗期刚刚结束,即使遠子前辈不来接我,自己也会去文艺部了。
听着看着书的遠子前辈说着卖弄学识的话,已经成了我放学后的习惯了。看着前辈在自己的眼前起劲地吃着撕下的书页,也完全不会感到奇怪了。
不仅如此,看着遠子前辈屈腿坐在椅子上,高兴地吃着书,总觉得让人放松下来。
像小孩子一样、爱管闲事、多嘴、给周围添麻烦----和这样的前辈一起度过放学后的时光,这也不错,我那时刚刚开始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就在我和遠子前辈刚刚熟悉起来时,以往毫不在意地牵我的手,在我面对稿纸时,从侧面,在脸就要贴在一起的距离上,盯着我看,催促着“快点快点~。肚子饿了~。忍不住~了”的那个前辈。在将点心交给她时,只是指尖稍有接触,就立刻红着脸把手抽开。仅仅是接近到离她还有1米远的地方,前辈就像是遇到了妖怪一般睁大着眼睛飞快地逃走。对此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这种状态持续了3天吧。
去部室看了看,遠子前辈还是没有来。
我以为过一会儿就会来了,于是等着,结果终于还是没有出现,虽然也不是想见她,觉得很没有意思地回家了。
第二天,心里想着作为昨天让我傻等的代价,我要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结果遠子前辈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最近前辈的样子很奇怪。出了什么事情吗……。
明明没有担心的理由,我还是担心了----在遠子前辈没有露面的第4天的休息时间,我跑到二年级的班级去,偷偷地去查看她的情况。
也不是希望遠子前辈能来参加社团活动。只是明明天天都见面的人,突然不来了,要确认一下她是死是活。也说不定她是回妖怪之国去了。这样的话,我也就可以退出文艺部了。
虽说如此,高年级的教室让人感到紧张,很难张口问人,正在走廊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女生前辈向我搭话了。
“咦?你是遠子的后辈吧?遠子的话因为感冒从星期一开始就在休息哦。好像是因为下雪天一直在外面站着。昨天打了个电话,好像恢复的差不多了,我想明天或者下周就能来学校了”
感冒?妖怪也会得感冒?
说起来,那么长的时间在雪地里干什么呢?上周末,市内下了大雪。难道说是那天出门去了!明明连电车都停运了。太冒失了。
我既吃惊又生气----不过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那天,虽然明白遠子前辈不会来,放学后还是去了文艺部,考虑着遠子前辈的事情,一个人度过了放学后的时光。
第二天的放学后。当我打开部室的门时,遠子前辈就像往常一样屈腿坐在椅子上,看着书。
然后看着我的脸微笑着,
“你好,心葉君。肚子饿了。写点什么吧~”
撒起娇来。
“呐、我一直请假不在,听说你很寂寞,是真的?”
前辈连着椅子一起探出身体,高兴地盯着我的脸看,问道。
“不是靠近了不行的吗?”
“没关系哦。因为感冒已经完全治好了。不会传染了哦”
“不是指感冒。我是说……”
“唉?唉?什么事情?比起这些,快点写啊~。庆祝前辈病愈,拜托要那种非常~甜蜜的”
遠子前辈完全变回原先的厚脸皮、没有防备的遠子前辈了。
我非常生气,给大病初愈的遠子前辈送上了一份爆辣的三主题故事的大礼。
难道说那时,遠子前辈在家里也是这种情况吗。
剧烈地喘息着,多少天一个人吃药、躺在被窝里吗。
流人君说不定会照前辈。但是,叶子小姐呢……?
家中冰冷而寂静。大概是雪转雨了吧。紫罗兰色的窗帘的外面,发出微弱的雨声。
遠子前辈好像很不舒服。闭着眼睛,喘息着。
我用湿毛巾擦着渗出的汗水,心里十分着急。只能祈望遠子前辈能稍微舒服一点就好了。
我听说遠子前辈开始在这个古旧的家里生活的时候,刚刚才8岁。
突然之间同时失去父亲和母亲,那是种怎样的心情啊。
就像流人君说的那样,在这个家里遠子前辈作为“不存在的孩子”,被叶子小姐一直无视着吗。
想到这里,心就像被拧了一样的痛。
小学的时候,我感冒的话,母亲会温柔地为我测体温,喂我吃药。“没关系,很快就会好的哦”说着,抚摸着我的头,向我微笑。用小勺子喂我吃弄碎的苹果或者亲手做的果冻。
房间里很温暖,母亲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比平时更加温柔,这些甚至让我很喜欢感冒。
双亲去世之后,肯定没有这样的成年的亲属照顾生病的遠子前辈了吧。
我想起,到我家来玩的时候,遠子前辈深情地逐一注视着房间里的东西,温柔地说出的话语。

“很好的家庭呢”
“心葉君是在这样的家庭中,被那么温柔的人们围绕着……成长的啊……”

这些话,与其说是高兴----不如说是仿佛是从心底渗出的清澈的----温柔微笑。
那种微笑又在我眼中浮现,我的心被勒地无法忍受。
抱着刺痛般的难过心情,我环视着遠子前辈的房间。
焦茶色的木制桌子、椅腿有烧焦痕迹的椅子。旧橱柜。巨大的书架摆满了大量的书籍。
日本的古典文学、明治时代、大正时代、近现代、海外的名著、诗集、儿童图书----各种类别、时代的旧书,不是用来食用的,而一定是反复阅读过的吧。
这其中,发现了纪德的『窄门』。
装订古旧的精装书。
从杰罗姆面前离去,向上帝的身边前行的圣女阿莉莎。
冰冷地伫立在宾馆的大堂之中的作家櫻井叶子。
她写的『背德之门』----。为了抵达至高,即使是杀人也在所不辞的火与冰的女人亜里砂。
三位女性在我的头脑中浮现,突然喉咙干渴起来。
走到书架之前,翻开手中的书的封面,里面用钢笔写着。

“致遠子
                          父亲”

流动般美丽的字体,感觉有些女性化。
这本书是遠子前辈的父亲赠送给遠子前辈的吗?抽出其它的几册书,翻开封面看了看。
不过,都没有题字。
只是这本书……?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本书上,文陽先生写下了“致遠子”的留言。
这与叶子小姐和『背德之门』主人公、『窄门』中的阿莉莎的重叠有关系吗。
说起来,『背德之门』中被认为是以文陽先生为原型的ハル,对亜里砂说过“你就像追求天上的爱的阿莉莎一样”。
说不定这是文陽先生对叶子小姐实际说过的话。
我继续翻着书页。
在教会中被牧师所说的“你们要进窄门”话语深深打动的杰罗姆,强烈地期望着能与阿莉莎一起穿越那扇门。

“我们两人穿着默示录里记载的白色衣服,相互牵着对方的手,向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对于杰罗姆来说,窄门也是通向阿莉莎的大门,他深信他们两人可以一起走在通向神的道路之上。
文陽先生对叶子小姐又是怎么看的呢?
像『背德之门』里的亜里砂和ハル一样,作为有相同目标的同志,被强烈的羁绊连接在一起吗。
佐々木先生说过,叶子小姐称呼自己与文陽先生的关系为“白色的婚姻”。
还说过,叶子小姐对妻子結衣夫人可能有对抗意识……。为此在休息日,故意把文陽先生给叫出来……。
对此与杰罗姆结合的朱丽叶----結衣夫人是怎么想的呢。
翻着书页的手指停止了。
书的中间,夹着照片。
似乎是在动物园拍的照片。知性的温柔面庞的男性,抱着三股辫的女孩子,微笑着。女孩子似乎也很开心。在旁边留着的微带波浪的光亮长发的,小个子、可爱的、飘柔感的女性在幸福地笑着。
是文陽先生与結衣夫人----那个孩子肯定是遠子前辈。結衣夫人的微笑与遠子前辈一模一样。
文陽先生的那种清澈的眼神,与遠子前辈偶尔露出知性表情时的那种清爽眼神很相似。
看着这非常和睦、幸福的一家的样子,我的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
身后遠子前辈在痛苦地喘息着。
合上书,把书放回书架,更换了放在前辈额头上的毛巾,又为前辈擦了汗。脸盆里的冰已经完全融解,化成了水。
除了寂静的雨声与遠子前辈的呼吸声,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
时间感变得淡薄。
不过差不多该是傍晚时分了。
这个家里的人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流人君看样子说不定是不会回来了。甚至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观察着我的情况。
佐々木先生说过,叶子小姐好像在其它地方有工作场所,说不定正在那里写作。叶子小姐平时几点回家啊。还是说,几天才会回一次家啊。
打开手机,发现琴吹同学发过来的短信。
为什么要突然早退?身体不舒服吗?亲戚的病情又恶化了吗?琴吹同学在替我担心。因为感觉到我的行为中的不自然感,明明很想问清楚却很犹豫的琴吹同学的样子浮现在我眼前。那种样子跑出教室,被人觉得可疑也是没有办法的。
胃就像被拧了一般的痛。
因为做了对不起琴吹同学的事情而产生的罪恶感使我感到刺痛。
“对不起,请不要担心”
我只写了这么多,发了出去。
想到这是第几次的“对不起”了,我的心越发愧疚。明明我很清楚,对琴吹同学说请不要担心这种话是没有用的。
也给母亲发了短信,说可能会回家迟些,就不必为我准备晚饭了。
关上手机的时候,感觉胃中囤积了又黑又沉的东西。
那之后,我继续为遠子前辈更换额头上的毛巾,为她擦拭汗水----。
遠子前辈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晚上8点了。
烧还没有退,很痛苦吧。轻微地喘息着,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我。
“……心葉君,现在,几点?”
“4点左右吧”
“骗人……。外面天都黑了”
“几点都无所谓吧。要吃药吗?放在哪里了?”
“被子的下面”
“被子?”
微微掀开被子的一角,发现了银色包装的感冒药。
“我去倒水。在吃药前先吃点东西吧……咦?”
垫在地面上的被子的下面,露出了似曾相识的简装本。
抽出来看了一下标题,果然是暑假时在麻貴前辈的别墅时买的『老海德堡(Alt-Heidelberg)』。是德国版的『罗马假日(Roma Holiday)』,是皇太子与旅店的女儿间的伤感恋爱故事,前辈曾用陶醉的表情对我说过。
还留着啊……。
明明其它的两册----『托尼奥·克勒格尔(Tonio Kroger)』、『水妖(Undine)』【Friedrich de la Motte Fouque著】,里的书页已经早早消失了。
我翻开『老海德堡』,发现有反复阅读的痕迹,大约全书的1/3的书页,已经被撕掉了。
“遠子前辈,晚饭吃这个可以吗?”
正当我打算撕下书页的时候,遠子前辈
“不行”
拼命地叫住我。
“这本书,不行”
前辈面朝着我,眼睛湿润地低语着,这使我心跳了一下。
“为什么?”
“吃了的话……就没有了……。就只剩下『老海德堡』了,就只剩下这本了……,所以,不能吃……”
声音嘶哑了。
遠子前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我手里夺过书,紧紧地抱在怀里。大概是因为突然的运动,身体又摇晃了起来。
我急忙扶着遠子前辈,让她在被窝里睡下。
紧紧地抱着『老海德堡』,遠子前辈蜷起了身子。
“……”
前辈那幼儿般的姿态,使我心痛。
“那么,哪本书好呢?或者还是我做点普通的食物吧?白粥之类的,我还是可以做的”
遠子前辈一定是因为发烧而意识朦胧了吧。
怀里依然紧紧地抱着书,抬头向上看着我,皱着脸,用哭泣般的声音低语着。
“妈妈的……”
“唉?”
“想吃,妈妈的饭……”
仿佛年幼的孩子一般。
语气软弱、眼睛湿润。
仿佛是说出了心中一直在祈求的事情,声音颤抖。

----母亲和我一样是文学少女。

----总是为我和父亲写出美味的饭来。

在照片上看到的幸福的家庭。
年幼的女孩子和温柔的父亲、母亲。
想起前辈曾经高兴地说过,爸爸和我都非常喜欢母亲写的饭,我的胸口就像被充满了一般,快要裂开了。
即使是在母亲去世之后,遠子前辈还是不断地想念着母亲写的饭吧。祈望着能再吃到母亲的饭吧。
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明明前辈本人应该是最清楚的……。
遠子前辈紧皱着眉头,越发地显出要哭的样子,用书隐藏着面孔,低着头,咬着嘴唇,颤抖着。
“……心葉君,今天,为什么来了”
语气就像是在责备我。
“这是因为……”
“围巾……明明已经还给你了……。明明已经说过告别了……我也想过『老海德堡』必须要……全部吃掉。结果……为什么……你会在我的房间里……”
“……”
“心葉君,欺负人……”
遠子前辈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话,我想不出来。
就像胸口被摩擦着一般,我感受着轧轧般的疼痛,说不出话来。
于是我打开书包,取出数学笔记本。在空白的页面上,用HB自动铅笔,开始写着小小的故事。
“学校的午餐”、“点心”、“母亲”----。
回想着从遠子前辈那里听过的她母亲的事情----回想着在照片上见到的三股辫的小女孩和她身边可爱的女性----回想着她们二人幸福的笑容,我编织着文字。
写满一页后又写下一页,下一页写满后又继续写下面的一页。
就这样我在遠子前辈的身旁念着刚写好的两页半的故事。
就像夏天时,遠子前辈在我的身边念着ゆり的日记时一样。
就像在入睡前,母亲给孩子阅读故事一样----。
刚成为小学生的一个女孩对学校的午餐很头疼。即使大家都吃完了,自己一个人还是盯着碟子发呆。
被老师训斥,被同学开玩笑,女孩向母亲哭诉着“不想去学校了”。
母亲温柔地对女孩子说。
真的不能吃吗?哪怕是一点点也好,忍耐着吃吃看吧。这样做的话,作为奖励,妈妈会给你做美味的点心的。
第二天,女孩将炖菜中的胡萝卜放了点点到嘴里,屏住气吞了下去。
向母亲汇报之后,母亲温柔地拥抱着女孩,亲手为她做了甜蜜的点心。
第二天,第二天以后的日子,女孩一点点地变得可以吃学校的午餐了。
每次,母亲都会拥抱着女孩,温柔地说,了不起,你努力了,然后为女孩做点心。
就这样女孩终于可以一点不剩地将学校的午餐吃完,微笑着说,我吃好了。
女孩子心里想着,要早点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肯定今天的点心是到现在为止味道最美味的吧。
“……”
遠子前辈依然背对着我,看样子应该是在倾听我的故事。
我用宁静的声音……一句一句慢慢地念着自己写的笨拙的故事。
希望这个故事能够传递到遠子前辈的心里,能够让前辈母亲的饭的味道在前辈心中复苏,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希望这种味道能传递到遠子前辈的心里、舌尖上。
包含着这种愿望。
即使念完了最后的一句,遠子前辈也没有转过身来。
我从笔记本的边缘细细地撕下一小片,将手伸到遠子前辈的嘴边。
“不转过头来也没有关系,请吃吧”
“……”
在就像呼吸停止了一般的沉默之后,前辈柔软的嘴唇触碰到了我的指尖。
喀嚓咔嚓的……咀嚼纸张的轻微声音……。
遠子前辈转身仰面朝天。软弱的表情,哭哭啼啼地
“……还要”
低语着。
“好的”
我微笑着点着头,从笔记本的边缘撕下纸片,送入遠子前辈的口中。

【图 page.277】
就像被母亲喂食的小鸟,遠子前辈从我的指尖吃着故事的碎片。
前辈的嘴唇、舌头,不时地接触到我的指尖。
这时我的指尖会突然发起热来。
手指被前辈牙齿咬到,
“请不要咬”
我提醒前辈。
前辈害羞地
“……对不起”
道着歉。
那之后,前辈小心翼翼地用嘴唇接着纸片,用湿润的眼神望着我,不停地咀嚼着。
我将最后的一片碎片塞进前辈张开的嘴唇,遠子前辈将纸片完全吞下之后,表情变的寂寞起来。
“……要吃药吗。我去倒水”
“……心葉君”
遠子前辈叫住了起身要去厨房倒水的我。
我回头看去,前辈表情伤感地低语着。
“我吃好了。非常……甜蜜、美味”
我微笑着
“太好了”
遠子前辈果然还是用快哭出来的眼神望着我。

那晚,我在遠子前辈的身旁,一直陪到了天亮。
向母亲发了我会在流人君家里过夜的短信。虽然母亲回信说“不会给人家添麻烦吗?我想向人家打个招呼,告诉我那边的联系方式”,不过我并没有回信。
也许是药起效了,遠子前辈沉沉地睡着了。
我从书架上取出『窄门』,一直阅读着。
“我希望你至少能够记得,我无上地爱着你的事情……”

“我期待着,你的孩子,将你所喜欢的这个小十字架,作为我的纪念挂在脖子上的那天的到来。在不知道是来自谁的礼物的情况下……”

“可以用我的名字……为那个孩子命名吗……”

阿莉莎希望杰罗姆能收下二人回忆的物品----紫水晶十字架。
并且说希望将那个十字架交给杰罗姆结婚后生下的女孩。希望给那个女孩起名为阿莉莎。
仿佛是在称颂天使般的纯洁。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与其它女性结婚生子啊,杰罗姆很生气,拥抱着阿莉莎,恳请她改变想法。
但是阿莉莎将悲痛隐藏在心里,一副冷静的表情断言到。

“啊啊、就不要再回想那些过去的往事了吧”
“已经翻过了新的一页了”

“告别了,我深爱的朋友。今后那----『更美好的东西(some better thing)』【译注:出自----圣经 新约 希伯来书 第11章】就要开始了”

阿莉莎所相信的比爱情更佳美好的东西,是什么呀。
得到阿莉莎的名字的朱丽叶的女儿,那之后度过了怎样的人生啊。

        ◇        ◇        ◇

想到可能是和カナ在一起,我很犹豫是否要给文陽打电话。
睡不着觉,坐在床上,正在把拓海君给我的紫罗兰色小瓶,放在手掌上仔细观看的时候,在隔壁孩子的房间睡觉的遠子,揉着眼睛进来了。
“妈妈……晚饭”
“还没有到晚饭的时间吧。回床上去吧”
“嗯……妈妈,这是什么?”
发现遠子正在看着紫罗兰色的小瓶,我吓了一跳。
“这是Ole-Luk-Oie的睡眠粉哦。不过不是哥哥的,而是弟弟的。
Ole叔叔的故事,遠子也知道吧?弟弟是骑马而来的死神。所以,这些粉末只要碰到一点点,就会被带上马,被带去睡眠的世界,再也回不来了。所以遠子千万不能碰哦”
我慌慌忙忙地拉开想去触摸心形小瓶的遠子的手。
因为遠子好像睡地迷迷糊糊的,到了明天就会忘记这个小瓶的事情了吧。
我把遠子带回床去,在她的脸颊和眼皮上吻了一下,遠子就这样很快地睡着了。
遠子的身旁,流君也正呼呼地睡着。
两个人就像天使一样。
能有遠子在,真的是太好了。我是多么地幸福啊。
宝石箱的钥匙就藏在柜橱的最上层吧。放在那里的话,以孩子们的身高是够不着的。


[ 本帖最后由 impact 于 2008-6-18 12: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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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7 16:41 | 显示全部楼层
惊闻im大又更新,火速来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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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7 19:23 | 显示全部楼层
先顶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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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8 11: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第五本的时候在心里选择了美羽线导致一切都结束了……
BAD END

[ 本帖最后由 Orchids 于 2008-6-18 12: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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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03:47 | 显示全部楼层
琴吹会为强夺围巾付出惨重代价的,我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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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07: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太可能
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主题:幸福要靠自己来争取
反过来每一个犹豫不决逃避现实的家伙在这本书里都受到了惩罚

七濑GJ!


不过悲剧也好

心叶的垃圾表现配得上一个四大皆空的悲剧

可惜女作者就是心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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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08:40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满塞,通知朋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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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20: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戴紫罗兰发饰的少女

第二天。当耀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入屋中时,遠子前辈睁开了眼睛。
“还是有点热呢。我已经写好了早晨用的短篇故事,吃完故事后再吃药,然后请安心静养吧”
我一边把手放在前辈的额头上确认发烧的情况,一边说着。遠子前辈的脸微微地红了。
“……心葉君,昨天,住在这里了?”
“总不能丢下病人一个人吧”
虽然遠子前辈好像想说些什么,很难得地似乎在挑选着该说什么话,低垂着眼睛,一会闭紧嘴唇一会又半张着口,过了一会低声说道。
“……谢谢”
“事、事到如今还说这种话。那个,如果身体能动的话还是把衣服换了比较好哦。因为流了很多汗”
“嗯……就这么办”
前辈表情害羞地答应着,坐立不安地站起来,从橱柜中取出替换的衣物,抱紧在胸前,脚步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房间。
“没事儿吧?”
当我想伸手扶住前辈的时候,
“没事儿”
前辈依然红着脸低着头。
过后,换好了水蓝色的新睡衣,将头发整齐地重新编好的遠子前辈回来了。在被子上做起上半身,用自己的手指撕着吃我写的早饭。
“……美味……温暖……温柔……就像卷心菜和培根和蘑菇做的汤一样”
前辈微微地笑着,喃喃低语。
“昨天你写的故事也是像用牛奶煮透的粥一样,非常甜蜜……美味……就好我母亲的味道一样”

----想吃,妈妈的饭……。

我胸中阵阵作痛。
昨天用快哭的表情诉说出的事情,遠子前辈自己是否还记得啊……。
前辈平和的眼神中带着伤感。
遠子前辈非常珍惜地一点一点地吃着我的故事,同时用让人心爱的声音低语着。
“……母亲的饭,甜蜜、温暖、即使自己有伤心的事情,吃了母亲的饭,就会忘记……。仿佛就像是施过了魔法一般……。母亲经常对我说,她想写出『manna』【译注:圣经 旧约 出埃及记 第16章】般的故事……”
“manna……?”
“圣经中,在关于摩西的故事中出现的食物哦。饥肠辘辘、在荒野徘徊的子民的头上,神降下了雪白的manna。据说,像霜一样薄,如蜜一般甜……。在抵达与神约定的地方迦南(Canaan)之前,神没有停止过降下manna哦”
清澈的瞳孔里蕴含着柔和的光芒。
仿佛前辈的眼底正浮现着那种光景一般……。
在荒凉的大地上,如倾盆大雨般降下的上天的食粮。
无限扩展延伸的,纯净、温暖的神的慈爱。
“就像使空腹得以满足般的,manna般的故事……总有一天写出这样的故事……是母亲的梦想”
我听说过遠子前辈的母亲曾经以作家为志愿。
她是不是曾用温柔的声音对年幼的女儿反复提起过。

----总有一天,想写manna般的故事。

幸福地叙述着的遠子前辈,突然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manna般的故事已经不会有人去写了……。前辈是想起了这一点吧。
“我吃好了”
前辈安静地低语道。
“药也要吃哦”
“嗯”
“再睡一会儿比较好”
“心葉君呢……?”
遠子前辈不安地望着我。
“在遠子前辈醒来之前,我会留在这里”
“学校怎么办?”
“请假,刚才我和老师联系过了”
“……心葉君,昨天没有睡吧?”
“不想睡。比起我的事情来,前辈应该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还有目标中的大学的考试吧”
遠子前辈的眼神有些犹豫、就快哭出来了。
“壁橱里有被子……想睡的话就用吧。还有,厨房里的东西自己拿了吃吧”
轻声低语之后,前辈又入睡了。
说起来,从昨天起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吃过。因为完全不感到饿,所以忘记了。虽然对乱翻别人家的厨房这种事情我心存抵抗,但是实际到了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彻底的空空荡荡。
小托盘里仅剩的一只鸡蛋,不知道放了多久。除此之外就只有奶酪、salami香肠、蛋黄酱、矿泉和罐装啤酒了。
就算遠子前辈是吃书的,流人君与叶子小姐,到底过着怎样的饮食生活啊!
忽然我看到地板上放着的纸箱里放着大量的杯面、炒面方便面和一次性筷子。
我从里面拿了一个味噌口味的方便面,烧好开水,泡了吃掉。
肚子吃饱之后,一股睡意涌上大脑。强忍着沉重的眼皮,回到遠子前辈的房间,遠子前辈依然闭着眼睛,吃了一半的『老海德堡』紧紧地握在手里。
不知为何鼻孔发酸。
遠子前辈似乎是因为寒冷而在发抖。我跪下来,将前辈伸出被子的纤细臂膀,连书一起轻轻放回被子中去。
再盖一条……毛毯说不定会比较好。
想到这里,我正想打开壁橱,突然后背发凉。
我想起叶子小姐的小说中的一个场景。
在夫妇的葬礼之后,亜理砂来到了空无一人的公寓,打开壁橱之后,发现那里是已经腐烂的婴儿的尸体。
我在想什么呢!
那是虚构。遠子前辈还活着,现在不正在我的身后睡觉吗。
但是,仿佛被冰冷的空气包围着一般的恶寒却没有停止,喉咙干渴,伸出去的手也在壁橱的拉门之前痉挛着。
仿佛在褪色的薄薄的拉门的另一侧,潜伏着不可以去看的恐怖的东西,一旦打开拉门,就会被袭击一般……。仿佛泥浆般粘稠的黑暗之中,伸出了洁白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想把我拖进去一样……。
振作一点,怎么能面对妄想而胆怯。
我屏住气息,双目凝神,打开了壁橱。
冰冷的空气从里倾泻而出,我的心脏收缩了,瞬间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壁橱的上层叠放着毛毯和被子,旁边和下层也被箱子和书堆的满满的。
非常普通的壁橱。
但是,仿佛胸中被沙沙地抚摸着的那种感觉还是没有消失,我打算只拿出毛毯,尽可能快地关上了拉门。
但是毛毯的一角被旁边的东西给夹住了,抽出毛毯时,旁边的东西倒了下来。
“哇!”
虽然我慌慌忙忙地用手撑住,但是最上面的箱子没能扶住,箱子里面的东西散落在了榻榻米之上。
我焦急地向后望去,遠子前辈似乎没有注意到,依然睡着。
我叹着气把毛毯放在榻榻米上,开始拾落在地上的东西。可能是孩提时代的遠子前辈所画的父母的画像,动物形状的橡皮,紫罗兰色的玻璃弹珠,从医院寄来的祝贺生日的音乐电报卡片等等散落在地上,这些都是充满了回忆的物品吧。
也有相册。
因为落在地上时已经是打开的状态了,正当我打算捡起来合上时,穿着水手服的三股辫的女孩子映入我的眼帘。
大约……是初中生吧。水手服上斜挎着水壶,双手提着很多土特产店的袋子的女孩,在被森林环绕的美术馆门前幸福地笑着。耳朵的上面别着紫罗兰花形状的发饰。
結衣夫人?
在她的旁边,站着纤细身材的少女。胸口挂着蓝色的玻璃挂坠,黑色的头发整齐地垂在肩膀的上方,像人偶般冰冷的瞳孔----。
这,难道说是叶子小姐……!
翻开其它页面。
几乎被两位少女的照片填满了。
古旧的校舍、足球场的球门、单杠、樱花树、体育馆。水手服、体操服、运动衫姿态的少女们,存在于这种司空见惯的风景之中。三股辫的少女无论在哪张照片之中都幸福地无法抑制地微笑着,与此相对,另一位少女的表情多数时候是僵硬和冰冷的。
但是三股辫的少女,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种事情,用自己的手臂挽着朋友的手臂,面孔上浮现出宛如鲜花绽放般的笑容。
我就这样翻看着相册,照片中渐渐成长的两个人,穿着不同的校服。
三股辫的少女穿着运动上衣、格子花纹褶裥裙与短袜。眼神冰冷的少女穿着无钮短上衣配灰白色连衣裙,外加紧身袜裤。
似乎两人进入了不同的高中之后也经常见面。
三股辫的少女的表情依然明朗,旁边的少女的表情阴暗、冷淡。
再翻下去,背景变成了大学校园、可能是社团的部室的窄小房间,在那里有变成了大学生的两个人。
果然到了这个年纪,发型不再是三股辫了,带着微微波浪的长发披在肩上,但是少女的笑容并没有变。她身旁的少女,出落的越发美丽,瞳孔里蕴含着与少女时代相同的冷漠。
最后一页是穿着纯白的婚纱的結衣夫人将婚礼的花束交给穿着蓝色晚礼服的叶子小姐的照片。
叶子小姐一丝笑容也没有,面无表情。品蓝色是叶子小姐中意的颜色吗。派对的时候,她也穿着这种颜色的晚礼服……。

----叶子小姐和遠子的母亲結衣夫人是亲密的朋友啊。

佐々木先生的话语,与他当时似乎在犹豫一般的痛苦表情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真的这两个人是好朋友吗。的确,結衣夫人总是在叶子小姐的身边----不过,总让人感到不协调感。这一定是因为这些照片中没有一枚是叶子小姐在笑的照片……。
正当打算合上相册时,我注意到相册最后一页与相册的外壳之间有些薄纸页,在这些薄纸页里似乎夹着一些什么东西。
印有行间隔线的几张纸,似乎是便笺纸。
我无心地看了一眼,大吃一惊。

“你想着,要是我死就好了,对吧”

什么。这是……!

我屏住呼吸盯着这些由工整、美丽的字体写出的活生生的言语。其它如同箭矢般尖锐的言语也罗列在一起。

“我职业出道的时候,你责问过我很久吧。说什么,我利用了你去接近他。我用肉体去诱惑他,让他读我的小说。背着你写小说,这是背叛,等等。
那种丑陋的姿态就是你的本性啊。
但是,在他的面前,你希望被看成是好女孩,居然装作关心我的样子,真是个卑鄙的人。那本书出版后,你竟然说是不是会伤害到我,你还真会说啊。明明心里是妒忌、不甘心地要死,无论如何都想把我除掉”

我的喉咙干渴,额头渗出了冷汗。
这是----叶子小姐寄给結衣夫人的信件吗?但是,这个内容不像是给好朋友的。

“你总是将故事改写成对你自己方便的样子。
从初中时起,一直是这样。即使我觉得麻烦,你也喋喋不休地缠着我,向周围的人宣扬我们是好朋友。实际上,你只不过是沉浸在,只有自己才会对总是孤独一人的我亲切地说话的这种优越感之中。
高中的时候,我的父母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
明明没有叫你,却跑到火葬场来。在抱着我哭泣的时候,你嘴角边那种忍不住高兴的微笑,你以为我没有发觉吗?那个时候,你也在为,能够为不幸的好朋友增添勇气的自己而陶醉吧。
现在也是一样哦。
装作圣母般的温柔,却害怕丈夫是不是会被我给夺走,暗中用憎恨的眼神看着我,故意往工作地点打电话,利用孩子做工具,打算把他留在家里。你这种拼命的样子真是让人笑死了。
『我是他的作家』
『文陽对我说过,希望我做仅仅属于他一个人的作家』
『虽然不能像カナ那样出书,但是我很满足啊』
就像是在向我炫耀幸福一样,虽然你不停地说着,不停地给我寄带有全家照片的明信片,你也差不多给我正视现实吧。
才能之类的,你可没有啊。
你写的那些故事,就像Ole-Luk-Oie将有绘画的伞撑在孩子们的身上时,让他们做的梦一样。没有实际体验的、暧昧的、无法留在印象中,到了天明就会立刻消失。
他也明白这些,所以不让你职业出道啊。
天野文陽的作家,不是你而是我,这一点谁都明白吧?他也在我的面前『吃饭』哦。并不是只有你是特别的。他的作家是我啊。
你成为不了什么作家。你的小说只是无聊的梦中故事啊。
你说过你有毒药吧。
『服毒之后,文陽会怎么样?会死吗?』
你把毒药藏在什么地方,我早就看穿了。因为你总是把重要的东西放在那里。打开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杀死他之后,还想杀死我?微笑着在我的食物中下毒?
但是这是白费心机。我不会死的,我会活下去。我可没有傻到会被你杀死的那种地步。
伤害了我和他的『至高』的你,还有你的女儿,我绝对不会原谅”

在我读完的时候,身体还有手指,都彻底的冰冷了。
脑袋阵阵作痛,目光无法从文字上移开。在文字的最后签下的日期是,天野夫妇去世的前三天。
叶子小姐向結衣夫人写指责的信件、結衣夫人用妒忌的目光看着叶子小姐的事情都给我带来了如同胸口被刺般的震惊。但是比起这些冲击更加巨大的是,叶子小姐写道,結衣夫人拥有毒药的事情。
『背德之门』中,在食物中下毒的是亜理砂。
但是如果实际上拥有毒药的是結衣夫人的话----。
就像信件里写的一样,叶子小姐找出了毒药,反过来将結衣夫人杀害了吗?不----说不定,結衣夫人她----。
“服毒之后,文陽会怎么样?会死吗?”这句话,鲜活地浮现了出来,我后背发抖,呼吸越发困难了起来。
叶子小姐下毒的证据,警方并没能发现。叶子小姐没有下毒。这样的话,下毒的会不会是結衣夫人
如果说,隐藏毒药的地方被叶子小姐发现,結衣夫人被逼入绝境,在自己和丈夫的食物里下毒的话----。
如果,与其将丈夫交给叶子小姐,結衣夫人选择了与丈夫一起离开人世的话----。
在照片中微笑的結衣夫人,很难看出是这样的人。看上去是稳重、可爱、温柔的人。
但是,如果像这封信里写的那样,結衣夫人其实对叶子小姐抱有着阴暗的情感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我的手颤抖了。
将信件放回相册,把箱子放到壁橱的深处。即使在关上拉门之后,寒意还是无法抑制。
将毛毯给遠子前辈盖上,我蜷起身体蹲在了房间的一角,用大衣盖住头,紧紧地闭上眼睛。
希望能将刚才看到的信件内容能全部忘掉。
明明直到刚才还困的不得了,现在却心跳不已,脑子热的就快要麻痹了,完全睡不着!
下毒的是結衣夫人吗?
遠子前辈安静地睡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遠子前辈要留下那样的信件啊。
黑暗,沉重地压在了我的身上。喉咙很痛苦。不要考虑多余的事情。现在要睡觉。
就像在咏唱避邪的咒文一样,我不停地念着,睡觉、睡觉,我终于颤抖着睡着了。

一定是太疲劳了吧。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了。
明明睡前我的身上只披着大衣,现在却被被子包裹着。是遠子前辈替我盖的吧。
我扭过身去,向遠子前辈睡觉的地方望去,前辈坐起了上半身,双膝在被子底下弯曲着,正在阅读『老海德堡』。
注意到我已经醒了,前辈温柔、平和地看着我微笑。
“谢谢,心葉君。我好很多了”
前辈的表情与照片中的結衣夫人的笑容相重叠,我的血液仿佛都要冻僵了。
隐藏住心中的恐怖,我站了起来,将手放在遠子前辈的额头上。
“还有些烫,必须安心静养”
我本以为睡醒了就会忘记。但是,不行。那样的信件,我无法忘记。
遠子前辈又用和結衣夫人一模一样的表情,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心葉君真是的,就像母亲一样呢”
我吃了一惊,用干渴嘶哑的声音问道。
“遠子前辈的母亲和……流人君的母亲,是朋友……吧”
遠子前辈表情喜悦地点着头。
“嗯。初中二年级时,分在了同一个班级,渐渐地两人之间有了对话。关于叶子阿姨的事情,我从母亲那里听说过很多。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母亲总是停不下来。母亲说她非常为叶子阿姨感到骄傲,非常喜欢叶子阿姨”
在我的胸中,黑色的漩涡在扩张。
結衣夫人对叶子小姐的事情真的是“非常喜欢”吗?她的真实想法不是这样的吧?
遠子前辈笑容清澈地继续说着。
“我也非常喜欢叶子阿姨。虽然阿姨看起来很冷淡,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啊。让我住在这个家里。真的是好人啊”
前辈微笑着,口中不断重复着“好人啊”,看起来就好像是强行让自己觉得是这样一般。
漆黑的黑暗,不断旋转着逐渐扩大。
“……告诉叶子小姐,你发烧卧床的事情不好吗”
遠子前辈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通知了的话,阿姨一定会非常担心的。不可以让阿姨担心、伤心难过。因为阿姨不会把她的想法说出来……。所以,我在阿姨的面前总是保持着笑容啊”
这样的做法不能算是正确的吧。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家里,连感冒的事情都不能谈起,很奇怪。
这些话已经到了我的嘴边。
但是遠子前辈的表情也好、声音也好,晴朗的一丝阴霾也没有,我只好闭嘴。
这时,遠子前辈突然表情变得哀伤起来,一句一句地嘟囔着。
“……要是母亲还活着……可以写故事的话……那就好了……那样的话……”
正当我想追问前辈的时候,前辈已经在明朗的微笑了。
“心葉君,我肚子饿了。吃点什么吧”

那之后,我吃了炒面方便面。遠子前辈吃了国木田独歩的短篇集。
“『少年的悲哀』----这个短篇,我最喜欢了。故事的讲述者的男性,在少年时代与一个不幸的女性之间经历了非常短暂的谈话,然后告别----虽然是仅此而已的小故事……就像漂浮着文蛤与鸭儿芹的清汤一样……清澈……伤感……有着夜晚的海潮的气息……”
我想起,自己曾经和遠子前辈一起读过独歩的短篇小说,心中变的十分伤感。
“这个故事,最初的部分非常美丽啊。『如果少年的喜悦是诗的话,那么少年的悲哀也是诗』----这句话”
遠子前辈就像那时一样,微笑着问我,很棒吧?
“……是啊”
我现在所感觉到的,胸口就要涨裂般的疼痛是少年的悲哀吗。变成大人以后,是否会淡薄褪去呢。
或者说,我的血会一直淌下去吗。就像叶子小姐的信件那样,即便成为了大人,依然憎恨着谁、咒骂着谁吗。
吃完了迟到的午饭之后。
“我已经没事了。心葉君,回家去吧”
遠子前辈对我温柔地说。于是我决定回去了。
“就不用送我了。请好好躺着”
“只是送到门口的话没关系哦。而且我必须把门锁上”
“我来的时候并没有锁啊”
“咦……奇怪啊”
我和前辈就像往日一样说笑着,但是我的胸口被无法抑制般地压轧着,伤感涌上心头。
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见啊。
已经,不会再次相见了吧。
我蹲在门口,慢慢地系上鞋带,这时拉门被打开了,身穿鲜艳的蓝色大衣的女性走了进来。
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对方也皱起了眉头。
就是这个人写了那部小说。给朋友夫妇下毒,将他们的女儿掐死的----。
夹在相册中的那封信件、流人君说过的话、遠子前辈的言语逐一浮现在心里,沸腾般的愤怒涌了上来----我不由自主地瞪着她。
打破紧张空气的是遠子前辈的声音。
前辈用喜悦的不得了的耀眼笑容迎接着叶子小姐。
“心葉君是来看望我的。虽然我只有一点点感冒,完全没事儿。阿姨工作结束了?啊,出版社寄来的包裹到了。我放在起居室里了,请去看一下。还有,阿姨----”
叶子小姐如同寒冰般面无表情,脱下鞋跟纤细的高跟鞋进入家中,从我身旁走了过去。
毫不停留地从不停地说着话的遠子前辈身旁通过,打开拉门在房间中消失了。
啪地一声关上了拉门。
遠子前辈依然在笑着。
“因为阿姨一直忙于工作无法回家,看起来她好像很疲劳。请不要在意,心葉君”
我心脏冰凉冰凉地看着这样的遠子前辈。
“昨天和今天照顾生病的我,真的是非常感谢。再见了,心葉君”
“……多保重”
我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离开了大门。

为什么,遠子前辈必须那样地笑啊!
外面刮着寒冷的风。
在日落后变得昏暗的院子里我向着院门走去,我强忍着无处可以发泄的愤怒。
前辈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吗?一直被无视吗?
那么为什么还能说得出,阿姨是“温柔的人”这样的话啊!
明明是如此让人气愤、无法忍耐,对遠子前辈、对叶子小姐,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只能,转过身去,离开她们两个居住的家----。
因为,我没有那样的资格。
遠子前辈的心情也好,叶子小姐的心情也好,我都无法理解----连作为作家生存下去都办不到的我----。
胸口就快痛的裂开了。
我注意到,流人君就站在门口旁边的柿子树前,我的呼吸停止了。
“!”
“见到叶子小姐了?”
他发问的声音很低沉。
凶险僵硬的面孔上,只有眼睛在放射着尖锐的光芒。
“一直都是……那样啊,那两个人。遠子姐来搭话,叶子小姐就无视……
从遠子姐到我家起……一直就是这样。在旁边看着的我,都受不了啊”
痛苦地咬了咬嘴唇之后,他继续说道。
“和家里人一起生活的时候的遠子姐,一有点事情,就会哭。从学校哭着回家,被結衣阿姨安慰。虽然在我的面前鼓着脸颊说『我才没有哭呢』。但是眼睛红红的,早露馅了。
大概是因为想象力太丰富了,遠子姐非常怕生人,有不认识的客人来时就会害怕地躲起来……。最讨厌幽灵呀、恐怖故事之类的……但是,自从到了我家,我从来没有见过遠子姐因为悲伤哭泣过,变的与谁都能积极的谈话了。明明很害怕发生过分尸杀人事件的这个家,却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而且,在叶子小姐的面前总是微笑着。这是为什么你知道吗?”
流人君的眼睛里、声音里、渗出了火一般的愤怒与痛苦。
“遠子姐想成为結衣阿姨啊”
成为結衣夫人!
与遠子前辈一模一样的微笑,在我脑海里复苏。
遠子前辈微笑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着去世了的母亲的身影吗。
为了让内心不屈服,努力地装出明朗的样子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无论打算多么接近阿姨,对于遠子姐来说,只有一件事情是办不到的”
流人君盯着我。
“写出結衣阿姨的故事啊。只有这一点不是阿姨本人是办不到的”
我被穿刺般的眼神注视着,背后发凉。
什么,
你要说什么啊。
“曾经应该----是不可能的”
流人君斩钉截铁般地宣告着。
“但是,发现了心葉同学。拥有完成阿姨未能写出来的故事的可能性的你----”
叶子小姐对我说过“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写小说的人”,遠子前辈也对我说过,她母亲总是对她说,想写“manna般的故事”。想起前辈用快哭的表情对我说“想吃妈妈的饭”,我的大脑沸腾了,身体不停的颤抖。
遠子前辈希望我写的是,应该是由她母亲写的小说吗!前辈祈愿着,希望我能去写吗!
“心葉同学能写的话,我们所有的人都能得救……。我也好,遠子姐也好……都是这样想的啊”
我呻吟着。
“这办不到啊!因为我不是遠子前辈的母亲。我和她是不同的人。即使被如此期待着,也什么都办不到!”
“但是,这样下去,等着我们的只有毁灭”
流人君的面孔上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沉表情。
“我……明白啊。
大家心里都抱着炸弹,在极限上走着钢丝。和9年前完全相同……。就像那时一样,没有人消失的话,就无法收场了”
黑暗的浓度在不断增加,从头顶压了下来。在微弱的月光的照耀下,流人君浮现出凶险的笑容。
我明白啊……。因为,我是須和拓海的转世”
“!”
怎么了,流人君。样子不正常啊。
“知道吗?須和拓海?游手好闲、喜欢女人,是我的父亲。虽然在我还在叶子小姐的肚子里的时候,跳进了快车道,死掉了。我就是他的转世啊”
声音低沉而恐怖。
“这种无稽之谈----”
“你以为不会有?但是我有前世的记忆。叶子小姐表情冰冷地拒绝的事情,跳到汽车面前的那一瞬间的事情,叶子小姐没有来医院的事情,交给結衣毒药的事情,全部都还记得”
颤栗感贯穿了我的后背。
他说他给了毒药!?
“对,把装在紫罗兰色的心形小瓶中的毒药,交给了結衣姐。因为結衣姐总是对我很温柔,我真的是非常喜欢她。她痛苦的样子,我看不下去了啊。希望她能安乐地睡去……”
面对着仿佛被冻住了一般的我,流人君依然面带笑容,继续说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結衣姐的手是纯白的----皮肤细腻,就像孩子般光滑、柔软。当我把紫罗兰色的心放在她的手上时,結衣姐高兴地笑了。对我说,谢谢。就这样,她用了。因为,为了将心爱的人永远地变成自己的东西,只有杀死自己或是对方吧”
像匕首一般尖锐的风刺着我的面孔、喉咙。
流人君总是挂在嘴边的话。
在寻找爱自己,爱到要杀死自己的地步的对象。
希望能被这样的女人所爱、所恨。
因为,越是憎恨,爱就越长久----。
下毒的果然是結衣夫人吗!
我变得分不清现实与虚构的分界线,因为仿佛就要被拖进异常的空气里,我拼命站稳脚步。
“这是你的想像吧!因为,拓海先生去世时,叶子小姐有没有去过医院,他本人应该根本不可能知道吧”
“是啊。但是我总是重复地做着梦。一个人在医院里渐渐死去的身影……仿佛是灵魂出窍般,从天花板上眺望着一样……。当时的焦急、不安、绝望、恋情----全部都还记得。带着这些,我又从叶子小姐的腹中降生了。这一定是为了不让相同的悲剧再次发生----”
流人君用仿佛要把我穿透般的眼神盯着我,用强调的口吻说道。
“请写吧,心葉君。请在我将Ole-Luk-Oie的紫罗兰色的小瓶交给遠子姐之前。能够拯救我们的,只有你啊”
这仿佛就像是诅咒的话语。
“我办不到。我写不出”
丢下尖锐的话语,我跑了出去。穿过院门,在冰冷的夜晚的街道上,我踉跄着脚步,不顾一切地不停向前奔跑。
我办不到!
我办不到!
我办不到!
如同神在子民的头上降下的,纯白的manna般的故事。
崇高、光辉的、上天的食粮般的。
那样的小说,我写不出来。
通过写作去拯救谁,这样伟大的事情我做不到。
呼吸困难!大脑就像被殴打般的疼痛。喉咙就像被烙了一般,心脏就快破裂了!
为什么,我必须去写啊!
为什么,把这种责任强加给我!

----请写吧,心葉同学。

    ----要是母亲还活着……可以写故事的话。

----心葉同学,必须去写。

    ----呐……心葉君。总有一天,会写小说吧。

----能够拯救我们的,只有你啊。

    ----心葉君写的故事,要给我看哦。

头脑中,言语的风暴在肆虐着。冬季的强烈阵风似乎要将我的身体撕裂。

----你成不了作家。

    ----读者会背叛作家哦。

----写小说吧。

    ----心葉君。总有一天,会写小说……。

我办不到!请停止吧!我不是作家!不是作家!
明明我已经不想再写什么小说了!
跑的太累了,想的太累了,好几次都想干脆躺倒在地上算了,就这样好不容易我来到了自家门前。
在砖瓦堆砌成的围墙边上,我看到了白色的东西。

是围巾。

围着我送的白色围巾的琴吹同学,双手提着书包,担心地注视着前方。

琴吹同学,为什么……!
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琴吹同学发现了我,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太好了……见到你了”
轻微的声音使冰冷的空气震颤。
眼里满含着泪水,琴吹同学一句一句、哽咽地、努力地说着。
“井上……昨天突然早退……今天也请假……我很担心……对不起……擅自跑来……。虽然芥川说,因为井上现在也很痛苦,在他得出答案前……请等等他……井上好像很痛苦……我,忍不住要做点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琴吹同学突然睁圆了眼睛。
“井上……你为什么在哭?”
听见这句话,我才发现自己在哭泣。
喉咙就像裂开了一般,胸口被撑的满满的,鼻孔发酸,眼皮颤抖,眼泪止不住地从脸颊滑落。
“怎么了,井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琴吹同学跑到我的身边,明明自己就快哭出来了,却在用冰冷的手替我擦拭脸颊上的泪水。
触摸到我的手指,冰冷的。琴吹同学等我等到了手指都被冻僵的程度。
琴吹同学痛苦的把眉毛拧成了八字形,眼睛湿润,不停地不停地替我擦拭泪水。即便如此我的喉咙还是颤抖不已。
悲伤的情感溢了出来。
“……大家,都要我写小说。遠子前辈也好,流人君也好,都说,我必须写小说……。我曾经的担当编辑佐々木先生也问我,要不要再次写小说……要我变回井上ミウ……明明我不想写……!但是,大家”
声音哽咽了,我一边啜泣着,一边说。
琴吹同学也一起哭了出来。
踮着脚尖,双臂环绕在我的脖子上,用力把我抱紧。琴吹同学的泪水冰冷地沾湿了我的脖子。
“那、那样的话,不写就可以了……啊。井上已经用不着再写了……即使井上不写小说,我还是喜欢井上……。会一直陪在井上的身边”

【图 page.313】
琴吹同学啜泣着,用嘶哑的声音说出的这些话语,宛如云层的缝隙间透射出的阳光般,拯救了我。
就像那时,在被蜡烛的光芒照耀着的冬日的废屋中,给我的心带来勇气一样。
琴吹同学说了,即使我不写也没有关系。
即使我不写也依然会在我的身边,依然喜欢我。
在我身处最大的困境的现在,竭尽全力地说着我一直想听的话语。
不写作的我、在窄门前因为恐惧而驻足不前的身为凡人的我、软弱、丢人的,仅仅是作为井上心葉的我。面对这样的我,琴吹同学依然说喜欢我。
用坦诚的、笨拙的、温柔的言语。
因为这些话,我感到喜悦、安心----我从心底觉得,流着泪对我说这些话的琴吹同学可爱,被她所拯救----。
我也紧紧地拥抱着琴吹同学,温暖的泪水不断地流淌着。

终于我俩害羞地分了开来。
“明天要到学校来啊”
琴吹同学红着脸说。
“嗯,不送你,没有关系吗?”
“时间还早,没关系。那么,再见了”
“啊,琴吹同学”
我把琴吹同学叫住,微笑着。
“下次,请再到我家来玩。我会向母亲她们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而且我还想吃琴吹同学的柠檬派”
“嗯、嗯!我会为井上烤很多很甜很酸的柠檬派的”
琴吹同学的面孔上浮现着由内而外的喜悦笑容,说着“再见”跑走了。
到闪耀的白色围巾消失在黑暗中为止,我温柔地----用爱慕的心情目送着琴吹同学。

回到家后,关于昨天和今天的事情被母亲说了半天。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好好去学校了吗之类的。
“对不起,我逃课了”
看见我老实地低下了头,母亲吃惊的连教训我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对我说不许再这样了,说教就此结束了。
“要吃晚饭了,快点下来”
“嗯”
虽然因为哭得太厉害了,喉咙发痛,眼皮发肿,但是心里清爽多了。没问题,今后我要与琴吹同学一起前进。一个人虽然弱小,两个人就会变强。
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响起。
听到那庄严的旋律,我突然颤抖了一下。但是,我已经不会再胆怯,不会再逃避了。
“喂”
我将手机贴在耳边,用平静的声音回答着,此时从手机中我听到了仿佛在抚摸着我的后背般的阴暗的声音。
“果然琴吹同学,很碍事呢”
我的嘴巴里一下子就干了。琴吹同学和我说的话被他听到了吗!?
“不分手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哦。说不定我会对琴吹同学乱来,把她弄坏掉哦”

        ◇        ◇        ◇

我很幸福啊。
是的,应该是很幸福的。被温柔的人们包围着,从心底爱着别人,被别人爱着,幸福地、幸福地、仿佛身处于夜晚来临前的黄昏的金色光芒之中一般,只是幸福----仿佛在做梦一般。
幸福、我很幸福。如梦一般----是的,我很幸福。拓海君。我很幸福,非常的。
但是不知为何,我的心是如此地痛!感觉就像是灵魂被撕碎了一般!好像就要被黑暗给吞噬掉一般的不安!为什么我不停地写呀写呀,还是感到悲伤?
呐?为什么?拓海君?

打个赌吧,カナ。
我输了的话,就从カナ的面前永远消失。如果这是カナ的愿望的话。
页面被翻了过去。
很快,那个“更美好的东西”就要开始了。





【图 后记】

[ 本帖最后由 impact 于 2008-6-21 00: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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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20:4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些人都是因信得了美好的证据,却仍未得着所应许的。
And these all, having obtained a good report through faith, received not the promise:

因为神给我们豫备了更美的事,叫他们若不与我们同得,就不能完全。
God having provided some better thing for us, that they without us should not be made perfect.

===========================================================================
結衣所说的“更美好的东西(some better thing)”会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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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完成啦,感谢!!

期待第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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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0:43 | 显示全部楼层
赞!先回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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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幸福、我很幸福。如梦一般----是的,我很幸福。拓海君。我很幸福,非常的。
但是不知为何,我的心是如此地痛!感觉就像是灵魂被撕碎了一般!好像就要被黑暗给吞噬掉一般的不安!为什么我不停地写呀写呀,还是感到悲伤?
呐?为什么?拓海君?



果然文艺青是令人发指的存在:awkw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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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0:48 | 显示全部楼层
坐等整理版本拖下: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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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最后一段流人要被骂死了,第六第七两卷都是,或许还包括第五卷,哈哈哈

原本最讨厌人物投票就高居榜首(我个人倒是认为排名第二的心叶才最渣)
现在就更不谈了

其实这个人物相当有趣,充分反映了宅男和普通女人对好男人的看法完全是南辕北辙(所以宅男一辈子只能自己撮管子:D )


大体上第八卷肯定是温馨结局了,只有学姐的命运让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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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1:0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winterfall 于 2008-6-19 20:54 发表
最后一段流人要被骂死了,第六第七两卷都是,或许还包括第五卷,哈哈哈

原本最讨厌人物投票就高居榜首(我个人倒是认为排名第二的心叶才最渣)
现在就更不谈了

其实这个人物相当有趣,充分反映了宅男和普通女人对好男人的看法 ...



5cm结局目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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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问题在于就算没了学姐这个仙子

但心叶还有七濑这个完美女友呢:(
(喵的,学姐派的我真的找不出七濑有任何缺点)

再加上作者这个彻底的甜腻派(号称要把学姐塑造成冷美人,结果……)

心叶的幸福生活根本看不到尽头:cru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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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1:05 | 显示全部楼层
“只是送到门口的话没关系哦。而且我必须把门锁上”这句话和窄门里的情景很类似。:mask:

结局不逆就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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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impact 于 2008-6-19 20:41 发表
这些人都是因信得了美好的证据,却仍未得着所应许的。
And these all, having obtained a good report through faith, received not the promise:

因为神给我们豫备了更美的事,叫他们若不与我们同得,就不能完全。
God having provided some better thing for us, that they without us should not be made perfect.

===========================================================================
結衣所说的“更美好的东西(some better thing)”会是什么啊?

作为神学爱好者我只能给出神学方面的解释,基督教劝人“忍耐”时的观点是:上帝叫我们现在忍受苦难,是因为在将来为我们预备了更美好的。这“更美好的”一般是指“死后在天国得享永福”。

但是阿莉莎是一个自我牺牲强迫症患者(自虐苦行者),我怀疑她解经解得十分偏激,即解作:在现世所受的苦越多,将来在天国所得到的报偿越大。
这些比较偏激的苦修者一般信奉的是下面这句:“ 不要爱世界,和世界上的事。人若爱世界,爱父的心就不在他里面了。”约翰一书2:15,16

[ 本帖最后由 胡桃夹子 于 2008-6-19 21:1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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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19 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终于完工了可以开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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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19 21:2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胡桃夹子 于 2008-6-19 21:13 发表

作为神学爱好者我只能给出神学方面的解释,基督教劝人“忍耐”时的观点是:上帝叫我们现在忍受苦难,是因为在将来为我们预备了更美好的。这“更美好的”一般是指“死后在天国得享永福”。

但是阿莉莎是一个自我牺牲强迫 ...

汗.......
原来还是死亡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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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0 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winterfall 于 2008-6-19 20:54 发表
最后一段流人要被骂死了,第六第七两卷都是,或许还包括第五卷,哈哈哈

原本最讨厌人物投票就高居榜首(我个人倒是认为排名第二的心叶才最渣)
现在就更不谈了

其实这个人物相当有趣,充分反映了宅男和普通女人对好男人的看法 ...


我不讨厌流人,相反很欣赏这个人物的一些特性。就人物塑造成功度看,他能把芥川拉下十万八千里。

轻国的年龄层应该比较小,所以投票才会一边倒,换成S1伪娘就该登基了。:D

顺便感谢LZ翻译完。

一点不会捏到人的猜测:

上一代和这一代的门都注定翻盘。
美羽说过远子是“不该存在的人”,背德之门最后孩子也早已经死亡,再加上流人的话,应该就是指上一代,远子在窄门这本书里面没有所对应的人物。我想这也是叶子为什么没有把远子怎么样的原因,远子的存在对她没有意义。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远子在这一代里面,对伪娘的作品如此执著,拼命要穿过窄门。(再说多会捏人,到此为止)

之前一直觉得结衣是一边写一边撒谎,现在卷末果然是肯定了。只是不知道她黑字的部分多少是谎言。

结衣: 谎言+真相
流人: 只说一半的真相 (没有说谎,很多真相的下半截憋在肚子里面)
佐佐木: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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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0 12:15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把这贴转到百度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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