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仅仅感到一阵目眩,天旋地转,眼中的世界都扭曲了。 什么都无法思考。 我的手搭在键盘上,可编织好的文字全部不见了。 明明是要写答辩的材料的,但我只是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出神。 “令尊和令堂已经过世了。”这是医院来的通知。 “抱歉,我实在过不去,请改为通知我弟弟——若他问起来,就说你们只通知了他。” 我挂断电话,双手耷拉下来,在椅子上顿时失了魂。紧接着便一阵恸哭。 这么沉重的命运,就这样压到一个尚不成熟的少年肩上了吗? 最先想到的是弟弟。 真实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预备要听他哭诉的,但他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很勉强,却终于没有崩溃。 对于一个方才丧亲的孩子来说,那是不行的。 我更恨自己不能立刻赶回去。若我向学院请假,他肯定会更伤心。毕竟他顾虑我的处境,尽力不让自己显得很悲伤。 “没事的。”我如此规劝自己。 如果他需要港湾,我就成为那道港湾。 因为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回家的日子就要到了。可我却有些许不安。 真实能认出我吗?他会不会感觉到生分? 这一切不安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都消失了。 他的眼神很亲切。 我也很惊讶,弟弟就在不知不觉成长得非常高大,好像我踮起脚尖也够不到他的下巴。 接着,我就明白他内里还是曾经那个孩子。 “不对——太快了罢?姐前几天不是还在准备答辩吗?” 啊······ 他已经无法察觉时间的流逝。 是命运囚禁了他。 我非常理解。 所以,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我必须陪伴他,把他接着养大。 因为我爱他,这是我的责任······ 当我们面对面时,我发现他仍然很憔悴。但我回来可能让他振作了一些。 可是真实的双肩还没有伸展开,大约长期的压力让他驼背了。 落寞得让人心疼。 于是我便产生了想安慰他的强烈冲动。 就像以前一样,将他拥入怀中。 我握住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掌也已经很宽阔,也比以前更加粗糙有力了。 我本以为他会就这么扑过来,他却出乎我意料,直接挣开了。 我十分讶异。 他一定是想坚强起来,好减轻我的负担罢。 可是,他越是那么做,我越是难受。 那样不行。 因此我仍旧抱住了他,不过是从背后。 紧贴着他,更能知道他的强壮。 这躯体里面跳动着一颗流泪的心。 后来他尽情地大哭一场。 这样就好。 为了给他一点惊喜,我没有告诉他自己在何处就职。 面试官给我出了两个方向的课题:一是专业知识水平,二是教学实践。 这是答辩的时候就做过的,不过再走一遍程序而已。 我做的是“中日文学的交流互鉴”,得到面试官的高评价,马上便通过了。 “灰谷老师,你能明天就来上课吗?” “可以,我已经做好了随时上课的准备。” 他们说有一名国语教师刚退休,暂时没人能补上空缺;同时我还要替因故休假的另外一个教师上汉语课。 校方给的答复是如果我能同意,将即刻转正,并且在代课期间领双份工资。 对现在的我来说,算是求仁得仁。 “大家早上好,我是负责国语教学的灰谷怜香。” 初来乍到,一定要做自我介绍的。 我将名字写在黑板上,引得教室一片哗然。 “老师姓‘灰谷’?” “她好年轻好漂亮啊······” 我以为学生们惊讶是因“灰谷”这个姓很少见。我望了一遍教室,发现居然还有个学生在睡觉,没有被充斥教室的话音吵醒。 我把他叫醒了。 咦? 他刚抬起脸,我便知道他就是真实。 怪不得学生们惊讶。 居然刚好分配到弟弟的班级。 我转念一想:这样很好。在学校也能找他说说话,增加我们交流的时间。 没错,只要我更努力,一切都会好转的。 只要我更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