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木月下 发表于 2021-8-22 20:57

[小作文]致最后的EVA与我们的补完

本帖最后由 伊木月下 于 2021-8-22 20:55 编辑

开头碎碎念:从《终》中字资源流出到现在已经摸了这么久,这才写完了小作文,实属有点麻。
痞子终于完成了EVA最后的篇章,也算可喜可贺,这次写个小作文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纪念一下。(还把珍贵的“第一次”给了S1哦)

全文可能有点长和繁琐,望诸君见谅。

目录:
车上补完明日香碇真嗣1.
在真正动笔之前,我对着空白的纸面纠结良久,辗转反侧的思绪正如工作着的吊扇,仿佛随时都会坠落却又牢固地钉在天花板上。这恐怕就是《EVA》所表现出的与生俱来的魔力吧——同时,这也是一件很自然的现象:当我终于目睹碇真嗣握住真希波的柔荑,当《one last kiss》的前奏倏尔响起,除了潸然间清泪盈眶,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情绪,我的心与神竟不会发生可观的、我起初冥冥期盼着的波澜。One-last-kiss,三个单词,若干音节,意味着一段已经历经二十余年的萦绕在梁上久久不散的神思,终将如青烟般消散。人总是要前进的,正如这具肉体总要消耗食粮并且老化,无论前进的方向是正还是反,永远都不可能停留在原地。你睡去的14年,只是你个人失去的14年,谁也不会留在原地,谁也不会等谁缓缓跟上。“长大”是一个人永远都逃避不了的命题。1997年的《真心为你》至今,24年过去了,新剧场版的《终》如期上映,痞子终于给自己的答案画上了句点,并且前往自己要去的下一个车站。当我想到“长大”这个词的时候,我终于动笔了。我想起来在自己观看《Q》的时候,在目睹14年之后的碇真嗣开始表演的时候,内心深处再度被唤起的共鸣,那个与碇真嗣似是而非的少年还停留在那里,我还在看着他。谁“长大”了?我也不知道。“长大”了吗?没有答案。只不过当熊光的歌声从耳机里流出时,痞子眼里那个在14年之前的舞台上苏醒的碇真嗣——那个望着已经抵达14年之后的舞台的众人的碇真嗣,是真的长大了。回过神来,列车摇晃,耳畔的白噪声遥远得如前夜的梦一般,窗外景物飞逝,我的车站又在哪里呢?
2.首先,要提及“补完”。我一直将《EVA》的故事分成三条线,老TV、漫画、新剧场版,《真心为你》与老TV实质上是一体两面。以老TV为基准来说,我认为痞子想讲的重点部分是不同于“人类补完”的“个体补完”,换言之,要讲的是“完全属于碇真嗣的补完”(对司令、明日香、熏、绫波丽的告别)。这个概念直指的即是实现从非独立人格到独立人格的转化。在这个过程中,“补完”的受体需要正视自己在与外界接触时自带的缺憾——选择去废墟自闭,承受自己在外界存活时必然的卑劣——不得不咽下食物,直面自己对外界抗争时无奈的软弱——无法正视驾驶员的项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越是非独立的自我,便越容易挖掘出并迷恋上自身的孤独,从而陷入在慕求他者的同时又排斥群体的矛盾泥泞中——到唯为止的司令自白部分;与之相应,一旦形成独立的自我,便会自然而然地以“我”为基准,无需在形式上被“孤独”局限,从而接纳与己相斥的他者并能够承受其间的纠葛与痛苦——碇真嗣回应熏的担忧时说的话。按照《EVA》的核心设计,后者无疑比前者要更加“完整”。因而将这种个人的自我拉扯仪式视作“长大”的全部过程,至少对碇真嗣一人而言完全可以成立。身为痞子在作品里的主体,碇真嗣在《终》里唯一的任务,就是完成“补完”。在老TV里,碇真嗣以“接受他者进入自身的世界”作为结果完成了“补完”;作为新剧场版的终结的《终》,形式上也没有发生决定性的改变——自行完成“补完”的碇真嗣既是重新开始也是更进一步——但在方向上,与前者截然不同,由此导致了意义的转变,最终导向真正的“结束”。不过这一部分的工作不是解析新旧的不同与发展脉络,我要做的是先将“补完”作为一个前提进行阐述——在大陆的文化语境里,它非常接近“对自我的和解”这个心理学层面的概念——它的内核是一种与自由意志相呼应的“仪式”,是一条通往人心**的“途径”,先在内在的层面上导入忏悔与羞愧,然后激活外在的奋起,以实现突破真诚与虚伪的矛盾,最终完成人的“解脱”或者“和解”,也就到了真正的“真诚”境界。“补完”的最终导向就是真正的“真诚”。通过司令的自白,可以判断痞子将人类补完计划的起源以及目的意义归因成“虚伪”的泛滥——心之壁的本质是隔绝,隔绝的起源是无法实现“真诚”,具现到人类社会中就是无休止的“虚伪”。正如邓晓芒老师在其著作中阐述的,人类的真诚应当具备了充分的表演性,也就是“他不自诩为洁白无瑕,但也不因为矛盾而永久地徘徊不定,而是不断地奋起,在这不断奋起中达到矛盾的和解”,唯有勇敢地直面“虚伪”才能实现真正的“真诚”。整个故事里,明日香是最能体现这一点的。3.在“补完”的过程中,“碇真嗣”这个概念分成主客两个部分,主体是现实经验所累积起来的能动意识,客体也就是明日香、凌波和熏——这种主客论参考的是TV版里凌波对碇真嗣呈现“无限凌波残影”那一部分。就此来看,凌波反映的是先天要素的他者实现,其中包含父母对子女的殷切关怀、源自血缘而无法摆脱的牵连、前辈对后辈的寄托与维护等等;熏反映的则是后天要素的自我实现,更多的是展现你能够追求的美好以及个体意识的充分发散。前者是大地,后者是天空,那么明日香在哪里呢?显然她不是空气(冷笑话)。作为中间部分的明日香,所反映的既不是传承,也不是发展,而是切切实实、最真诚的你。我真正喜欢上明日香的时机,是她的第一个吻。之所以会被那个吻吸引,与其说是小小处男的心灵世界遭受严重冲击,更多的是因为那一瞬的冲动实质上奠定了明日香在故事里发生的一切。那是她最大的虚伪,也是她最大的真诚,让我在她的一笑一颦间看见了无与伦比的光。但我喜欢上并一直喜欢的明日香,并不是独立意义上的“惣流”或者“式波”,而是“碇真嗣的明日香”。这并不是什么恶臭、恶俗的配对视角——在前面的段落里已经阐述,而是在故事的整体之上,作为观众的自己被引发的共鸣。这时候的“明日香”已经不是某个人物形象或者艺术角色,只是一个概念罢了。而“明日香”这个概念所具备的核心意义,即是“虚伪”。人的虚伪并非来自对他人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是在于回避自我。“真诚”的定位其实并没有那么崇高和神秘,每个人本质上都是真诚的,问题只不过出在“虚伪”上——正如司令只是看起来沉溺在人群之外的孤独中,实际上是在逃避自己与他人的“虚伪”。每个人都能意识到自己在说假话,当假话不得不发生时,你对此的无能为力或者放任自流便是“虚伪”的发源。所以“碇真嗣的明日香”通过最真诚的“虚伪”,实现了自己的定位——她即是你的镜面,是与你对等的存在。你所做的一切都能在她那里得到应证,你的“虚伪”与她的举手投足别无二致,她所表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正如你在她眼眸中倒映出的影子。在她这里,你不用自下而上地宣扬理想,也得不到由上而下的慰藉;她可能是你,你也可能是她,你们如此相同但又截然不同;你们只不过是在同一条赛道上往同一个方向前进的人,说不上是朋友,也不是敌人;你总是能在她身上看到点什么,或许是你缺失的,或许是你能够给予的;当她吻过来的时候,你没有半点余地可供逃避或者埋怨。如果说作为“梦幻”的熏是一种招引,作为“血缘”的凌波是一种推动,那么明日香是什么?恐怕什么都不是。她就只是一个偶然间登上这节车厢的某个人,两人的方向在这个时间段上恰好发生了重叠,她坐在你的对面,你的耳机里循环着空洞的白噪声,间或谈及这段朦脓旅程上所见的所有风景。对于碇真嗣而言,他确实需要妈妈,因为妈妈能支持他的生长;他确实需要挚友,因为挚友能维护他的幸福;那么在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关系呢?这种关系,如果真用一个词来归纳,那应该是“同伴”。对于人的孤独面来说,同伴这个词无疑是可贵的,它远比血缘干净,也远比梦幻现实,更能够表现“真诚-虚伪”这一矛盾螺旋——因为相似,所以真诚;因为孤独,所以虚伪——由此它才会比另二者更为真实与揪人心弦。其中的真实性在于“孤独”,揪人心弦之处就是它的脆弱。名为“同伴”的药剂,所解决的正是名为“寂寞”的病症。我从TV版开始,在碇真嗣身上看见的与其说是“孤独”,实质是“寂寞”。孤独是一个空泛的概念,痞子眼里的EVA驾驶员基本都是资深孤独患者,碇真嗣更多表现出的应该是一种人之常情又无可奈何的寂寞。被动地承受父亲的拒绝,被动地面对EVA的残酷,被动地承认人群之中的自己,碇真嗣个人的主动早就被大量的“被动”淹没,他不是一个坚强的小孩,也没有得到“坚强”的养育,因而更容易滑入寂寞的泥潭。即便是地狱,也会有佛祖垂下一缕蜘蛛丝。我在明日香身上看见的,就是那样的光亮,能让我继续旅行下去,能让我慢慢变成更好的我——我不是无奈沉溺在泥沼中的孤身一人,能够取暖,也能够相拥,只要想着身边还有她的身影,就不会无休止地陷入自我的纠葛;同样,也就能够对自己、他人、世界去实现什么,因为我正具备着充分的动力。然而,“我比你先长大了”——这句话远比后面“补完”之时的告别更加触动我。14年之后,明日香无可避免地“长大”了,也无可避免地离开了曾一起共处过的车厢。原本记忆里的那个“明日香”已经停留在过去了。“寂しくないふりしてた まあ、そんなのお互い様か。誰かを求めることは 即ち傷つくことだった。”——《one lastkiss》4.有人下车了,但你还在车上,终将驶向某个不确定的车站。如今到站了,你遇到了一个全新的人。痞子说,这个人是大胸美女,名字是“真希波·玛丽·伊兰崔亚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真希波是个突兀的存在,正如痞子自己所言,EVA原本的剧本就已经非常缜密了,跟德国战车一样难以拆卸与组装。但无论如何,真希波终归是痞子给出的最终解答。既是凌波(妈妈-年龄),也是熏(心之友-态度),更是明日香(同伴-行为),真希波在音乐前奏响起之前所呈现的,就是这样一种“三位一体”,可比某个沉迷舰C的老贼的最终答案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其实我还挺怀疑痞子是不是在真希波这个皮套里塞进了自己的老婆。如果这就是痞子所得到的“答案”,那也挺好的。《终》其实所表现的,主要还是已经完成“长大”的碇真嗣。“长大”这回事并不意味着只是了解父亲的“难处”、承担所谓责任、选择一个还蛮符合总帅癖好的女人,重点还是在“补完”这一层面上,你需要去面对自者与他者的“虚伪”从而拥抱“真诚”。20多年前,碇真嗣的真诚叫做“只有我和明日香的世界”(笑);现在,他的真诚就是“与所有的EVA告别的世界”——这其中的跨越很难不给人一种所谓“长大了”的觉察。痞子是解脱了,我们呢?或者,我呢?正如写下这篇文字一样。产出这篇文字的过程还是挺痛苦的,原本我以为自己不会陷入这种思绪的两难中,可当它真正降临时,我又不得不对那份天真的自信发起笑来:我本以为在一切都宣告结束的时候,自己会与当初在网上补全TV版26集与《真心为你》的那个我一样神思荡漾、意识难安。我想为最后的《EVA》写点什么,作品本身也在“呼唤”着我去做;我又什么都写不出,好像一切只是无需赘述的既定事实——这两者如此矛盾,又同样真实,如同光与影一般。痞子的《EVA》结束了,似乎那个敏感、激动、活跃的我也早在《终》上映之前就结束了。现实所展现的结果,只是一口枯井。井水蒸腾之后只剩下干涸,井底是干的,井口也是干的,哪怕井绳费尽了全身全灵,也只是稍稍泛起少许波动随之骤然归于平静。文字的难产正如同司令最后的聒噪,一样的暮气、死板、阳痿、推脱,以及一样的惆怅。这种中年常有的难堪模样,如果真要用一个词去指代,我认为应该是“麻木”。曾经有段时间,我与挚友将这种心境称之为“麻木”。无所可趋,无所可由,不再像黄金时代的我们能够紧紧拽着那些不存在于物理意义的现实世界之中的东西不愿松开,不再沉浸于肯定与执着那些“虚幻”的理念即是至高的美好实体——那些也不外乎亚文化的绚丽与学术的高洁。这种境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加无从规避。这或许是“长大”的一部分,但我更愿意相信不是。真要说寓意的话,“长大”可能就只是从前一个人生阶段走向下一个,所谓的“人生阶段”也就是一个个车站,有人上车、有人下车,在这列名为“长大”的列车上共度或长或短的时光。我不知道真正的“长大”该是一个怎样的模样,在痞子眼里,碇真嗣呈现出的“长大”已足够诠释这两个字包含的一切:他主动排解了老爹的心之壁,承受了熏的挂念,回应了明日香的心声,释怀了凌波的执着——他所实现的,正是对他人的“补完”,换言之,他已经能够给予他人解答,而不是与以前一样需要从他人的解答中挣脱自己的困苦,至于做到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在自闭的同时慢慢接纳了自身的一切——无论是被老爹算计,还是驾驶EVA,以及引发冲击还有不得不活下去的意愿。只要还活着,就不得不上车下车,就不得不在新的车站遇见新的人,同时,与已经驶向他处的列车和乘客告别。你总是会遇到一个人的,这个人原本不存在于你的记忆,怦然出现,但又宛如曾在某地蓦然擦肩早已被粘上淡淡的印记,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如白板上的划痕停留在你的视界里。那个人应该是你过去所有的忧郁、思索、纠葛的总和,是与你印象之中的某个人似是而非的存在;同时,那个人又是格外的陌生,因为你将你以前所有的经验用之解析也无法探明那个人真正的历史,那个人只是简单地象征着未来。只要你愿意伸手过去,那份未来便能触及。这可能是痞子想通过《终》来传递的一些想法,但我更相信这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正如我很不喜欢“EVA结束了,青春结束了”这样的话,只要还活着,就会继续下去,所谓“长大”恐怕就是这么一回事——与过去了的“过去”告别,然后迎接新的牵手。不再停留在对过去站台的眺望之中,继续着碇真嗣的故事。

ipcjs 发表于 2021-8-23 00:36

划重点
https://p.sda1.dev/2/8b1542bf4e43aec74d41d66870a296f6/IMG_CMP_267340441.png

—— 来自 Google Pixel 2 XL, Android 11上的 S1Next-鹅版 v2.4.4.1

bm7号 发表于 2021-8-23 02:21

本帖最后由 bm7号 于 2021-8-23 02:42 编辑

开始我觉得不写绫波唯的文章没啥价值,看完之后我才发现我本来就是现代人,绫波唯在不在都没啥关系了。
然后我又想,是不是所有世界系作品都带着诺斯替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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