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mal0324 发表于 2016-8-17 01:45

[转]女生徒

某天课上,我见到了北村薰笔下的女生徒。
是一节论文分析课,任课教授请来了论文作者为我们讲解。这位老师与别姬系列中的英子小姐是同窗,现在也依然在那所学校教书,虽非华族,想必也是出身不凡。据她说,那天课上讲到的论文是在她去世之后也会流传下去的研究成果,而读完论文后我也只得叹服老师的才学与慧眼。

美术史的难处在于做研究必须看真迹。且不提许多私人藏品永远无缘得见,就算是公开的作品也往往要等上好几年才会来自己所在的城市展出,更为奢侈的方式则是直接飞去作品所在的国家。对于硕博生而言,选题不当恐怕就很难毕业了。老师在学生时代第一次看到那幅画,当时就注意到画中的某个细节可能会为作品带来全新的解读,却受限于当时她的调查尚不充分。几年后与那幅画重逢时她终于得以确认当初的发现,手握观剧镜泪流不止,几乎听到了画家的呼喊:“所以说我画了的啊!我画了的啊!可是谁都没发现啊!”

可惜这样的心境是不可能写进论文的。那时我想,这便是属于北村薰的情节了,而眼前这位老师正是从昨天刚读过的小说中走出来的女主角。我推理看得很少,读『太宰治の辞書』之前本以为它会更像一个虚构的故事,主角会与女生徒甚至太宰本人相遇交谈。却不想大半笔墨都在描述“我”如何在各个城市的图书馆间来回奔波查阅文献,以求解开太宰笔下某个词句隐藏的细微谜团,同时掺杂大量的文本引用和评论。作为初心者的我自然是倍感亲切,却也感慨这哪里是小说,分明是学者的手记。

『太宰治の辞書』虽是推理,实际上却更接近于北村薰的文学论。与此相对,亦有学者评价老师的论述过程“就像推理小说般惊愕”。放在虚构作品里,就是故事高潮主角化身为名侦探,向众人讲述她的推理过程。由此我才意识到女生徒为何往往是天生的侦探:文史哲研究亦可被视作一种日常之谜。在美术馆和画集里读到的揭示作品真意的寥寥几行,或许就是某个女生徒花费数载解开的谜团。同样是以女生徒为主角的『文学少女』系列,其缺陷除了情节单薄,也在于推理实在太不日常。而作为北村薰继承者的米泽穗信的合理性也就此显现出来。折木奉太郎的节能主义本质上来源于他的中产身份,而唯有千反田这种真正的大小姐才拥有天真与好奇的余裕,去发现并解开日常之谜的余裕,正如公主在意十二层床垫下的一粒豌豆一样(在日语中“我很好奇”和"我很在意"都是「気になる」)。也因此做学术真正的困难甚至不在于解谜,而是发现谜团。虽然不愿承认,但这种发现学术谜团的余裕一定程度上是富家小姐式女生徒才拥有的天赋,我们普通人能有折木奉太郎的才智就已相当不易。

(而我只是不甘做驽马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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